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了。
那个麻子脸团长的酒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太君……这是……”
“开火。”
松平秀一转过身,背对着大厅,轻声下达了命令。
那语气,就象是在吩咐侍者撤下空盘子一样自然。
“哒哒哒哒哒哒——!!!”
沉闷而恐怖的枪声,瞬间撕裂了空气。
那是一种类似于撕裂亚麻布的、连续不断的巨响。
九二式重机枪特有的低射速,让每一发子弹的击发声都清淅可辨,但也正因为如此,那种重锤击打肉体的质感才更加令人胆寒。
重机枪子弹在如此近的距离内,拥有着恐怖的停止作用和穿透力。
它们轻易地撕碎那些伪军头目身上单薄的军装,击碎了他们的骨头。
将他们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抛向空中,或者按在地上摩擦。
惨叫声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被密集的枪声彻底淹没。
鲜血喷溅在雪白的桌布上,染红了那些精致的寿司和洋酒。
玻璃杯炸裂,碎片在空中飞舞,折射着枪口喷吐的火焰。
这是一场屠杀。
一场没有任何反抗馀地的屠杀。
松平秀一背着手,站在舞台中央,没有回头。
但他能感觉到身后气流的震动。
也能闻到那股迅速弥漫开,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他的心里并没有快感,也没有愧疚。
只有一种执行任务时的麻木,以及一种深深的、挥之不去的疲惫。
这就是战争。
没有什么骑士精神,没有什么公平对决。
只有效率,只有计算,只有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冷酷。
一分钟后。
枪声停了。
大厅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只有浓烟在天花板下盘旋,还有偶尔传来的、濒死者微弱的抽搐声。
“检查现场。”
松平秀一转过身,看着那一地狼借。
三十七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中。
没有一个活口!
日本宪兵们面无表情地走入场中,手里拿着剌刀,对着每一具尸体进行补刀。
“噗嗤。”
“噗嗤。”
那是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沉闷而单调。
“报告大佐,清理完毕。”
副官走过来,靴底沾满了粘稠的血液。
“很好。”
松平秀一从口袋里掏出那块白手套,重新戴上。
“把这里清理干净。把尸体运出去,挂在城门楼上。”
“理由呢?”
“理由?”松平整理了一下领口,“就说他们意图兵变,勾结八路,被皇军先发制人。”
“另外……”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外面的雨还在下,冲刷着这个肮脏的世界。
“通知各县的副官和参谋长,明天早上来这里开会。告诉他们……他们的长官因为身体不适已经退休了。从现在起,他们就是新的指挥官。”
“但是,要让他们明白,如果不想象他们的前任一样退休,就得学会怎么当一条听话的狗。”
“哈伊!”
副官领命而去。
松平秀一独自站在窗前,看着雨中的饶阳县城。
清洗已经完成。
内部的隐患被切除了。
接下来,就是那个更大的计划了。
“高桥君……”
他喃喃自语。
“舞台已经搭好了,那些无用的配角也已经清理出场了。”
“现在,轮到主角登场了。”
他的目光投向了城外那片漆黑的旷野。
在那里,在这雨幕的深处,那个叫陈墨的男人,一定正注视着这一切。
“来吧,顾君。”
松平秀一的手指在窗台上轻轻敲击着。
“让我们看看在绝对的绝望面前,你所谓的信仰,到底能坚持多久。”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象是时钟的滴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