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线的空气质量,比那一车发酵了半个月的陈年大粪还要糟糕。
这是一条被废弃的旧信道。
没有支撑柱,没有通风口,土壁因为渗水而变得松软滑腻,象是某些软体动物的食道。
每往前爬一步,都要担心头顶那几十吨重的黄土会不会突然想不开,把你变成一块永远的化石。
陈墨用手帕捂着口鼻,另一只手提着那支快慢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教员,前面堵了。”
马驰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股子象是被掐住脖子的闷响。
陈墨挪过去,用手电筒照了照。
确实堵了。
一段塌方的土石堆满了信道。
只留下顶端一条手臂粗细的缝隙,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气流正在往里抽。
那是“烟囱效应”。
说明外面有出口,而且风很大。
“挖。”
陈墨把手电筒咬在嘴里,从腰间拔出了工兵铲。
在这种狭窄的空间里作业,是一种对幽闭恐惧症患者的极致折磨。
每一次挥铲,都会扬起一阵令人窒息的尘土。
氧气在快速消耗,肺叶发出嘶嘶的抗议声。
五分钟。
仅仅五分钟,陈墨感觉象是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那堆土被扒开了一个缺口。
头顶上,是一个圆形的井壁。
枯井的砖缝里长满了杂草,晨光顺着井口洒下来,却照不亮井底的黑暗。
“听。”
陈墨关掉了珍贵的手电。
井口上方,传来了声音。
不是风声。
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是沉重的皮靴踩在枯枝上的断裂声,还有……男人粗重的喘息和恶毒的咒骂声。
“八嘎!这只支那猪,骨头还挺硬!”
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象是枪托砸在肉体上。
“唔……”
一声痛苦的闷哼。
那是张金凤的声音。
陈墨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象是两块淬了冰的钢铁。
他把快慢机的保险拨到了连发模式。
“马驰,给我当梯子。”
……
枯树林里。
张金凤此时的样子,比这林子里的枯木还要惨。
他被两根绳子吊在一棵老歪脖子树上,双脚离地,整个人象是一扇被挂起来的风干腊肉。
那身刚换上的灰布军装已经被鞭子抽得稀烂,露出的皮肉上全是紫黑色的淤血和翻卷的伤口。
他的那挺歪把子机枪早就被打烂了,扔在一边的草丛里。
围着他的,是七八个日军骑兵。
他们已经下了马。
在这密集的树林里,马匹施展不开,反而是累赘。
他们穿着高筒马靴,手里提着带血的马刀,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容。
“喂,胖子。”
一个日军曹长走过来,用马刀的刀背拍了拍,张金凤那张肿得象猪头一样的脸。
“你滴,良心大大的坏了。皇军给你饭吃,你却反咬一口。”
张金凤费力地睁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往地上吐了一口血痰。
“我呸……”
他有气无力地骂道。
“那是猪食……你家饭……是馊的……”
“八嘎!”
曹长被激怒了,反手就是一刀背,砸在张金凤的肋骨上。
“咔嚓。”
清淅的骨裂声。
张金凤疼得浑身抽搐,冷汗瞬间湿透了全身,但他硬是咬着牙,发出了一阵怪笑。
“嘿嘿……没吃饭吗?孙子……用力点……你爷爷没什么感觉。”
张金凤是在求死。
他知道自己落在这帮人手里,会是个什么下场。
与其被折磨致死,不如激怒他们,求个痛快。
“想死?”
曹长冷笑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枪,顶在了张金凤的肚子上。
“没那么容易。我会先打烂你的肠子,让你看着自己的屎尿流出来,然后再……”
“再什么?”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在曹长的身后响起。
那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就象是来自地狱的判官在宣读死刑判决。
曹长愣了一下。
这句中国话太标准了,标准得不象是在这种场合会出现的。
他下意识地想要回头。
但他的神经反应速度,终究没能快过子弹的初速。
“哒哒哒!”
三声短促而清脆的枪响。
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快慢机的威力被发挥到了极致。
三发子弹呈品字形,瞬间击穿了曹长的后脑勺。
将他的面部组织连同那个所谓的“再”字,一起喷在了张金凤的身上。
红白相间。
张金凤被喷了一脸,整个人都懵了。
“敌袭!!!”
剩下的几个日军骑兵反应极快。
他们毕竟是野战精锐,在枪响的瞬间就做出了战术规避,纷纷查找树干作为掩体。
但他们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