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走向通往地窖的楼梯。
那里,有五十支组装好的三八大盖。
这是他们将这些武器从棺材铺转移到这里
“准备突围。”
陈墨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钟楼里回荡。
“咱们,回家。”
……
另一边翼中平原上的风向变了。
不是那种单纯的气象上的变风。
往常这个时候,风里总是夹杂着一股令人窒息,属于日本人的汽油味,还有那无处不在,烧焦了的房梁和尸体的味道。
那种味道象是一层看不见的铅板,死死地压在每一寸土地上,压得庄稼抬不起头,压得人喘不过气。
但今天不一样。
风是从西边的太行山吹过来的。
它越过了平汉铁路那道被炸得千疮百孔的伤疤,吹进了这片被封锁了数月的腹地。
这风里带着一股子生铁冷却后的腥气,还带着一丝久违,属于泥土被翻开后的清新。
安平县城以南,四十里铺。
这是一处日军设立的“检问所”。
也就是俗称的关卡。
平时这里驻扎着一个班的鬼子,还有一个排的伪军。
炮楼高耸,探照灯彻夜长明,大狼狗蹲在路口,见人就咬。
方圆十里内的老百姓,哪怕是去地里干活,路过这儿都得脱帽鞠躬,还得亮出那个令人屈辱的“良民证”。
但今天晌午日头正毒的时候,这里的气氛却显得有些诡异。
那条平日里叫得最欢的狼狗,此时正趴在炮楼的阴影里,耷拉着舌头,尾巴夹在两腿之间,甚至不敢发出一声呜咽。
炮楼顶上的膏药旗,也不再象往常那样趾高气扬地飘着,而是蔫头耷脑地垂在旗杆上,象是一块用脏了的裹脚布。
“太君……这是要撤?”
伪军排长刘歪嘴,手里提着个茶壶,哈着腰,小心翼翼地凑到一个正在收拾行装的日本军曹身边。
那军曹脸色铁青,眼珠子里布满了血丝。
他没有象往常那样给刘歪嘴一个耳光,而是默默地将行军背囊上的扣带勒紧。
他的动作很快,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远处的大路上,传来了汽车引擎沉闷的轰鸣声。
三辆满载着日本兵的卡车,卷着黄尘,从南边开了过来。
车并没有停,只是减速。
“上车!快快的!”
车上的军官挥舞着手里的小旗,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驻守炮楼的日本兵们,象是一群听到了地震前兆的老鼠,争先恐后地跳上了卡车。
他们甚至来不及带走那些刚刚从村里抢来的鸡鸭,就这么急匆匆地走了。
只留下一地鸡毛,和那个手里提着茶壶、一脸茫然的刘歪嘴。
“排长,太君们……走了?”
一个小伪军凑过来,看着绝尘而去的车队,咽了口唾沫。
“走了。”
刘歪嘴喃喃自语。
他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平日里有日本人在,他觉得这炮楼是铁打的江山。
可现在日本人一走,他看着四周那一望无际的、深不见底的青纱帐,只觉得那绿色的浪潮里,仿佛藏着无数双复仇的眼睛。
这座孤零零的炮楼,瞬间变成了一座坟墓。
……
同样的场景,正在这片广袤的平原上,几十个不同的据点同时上演。
冈村宁次的命令是死板的。
为了保住铁路,为了保住那条给前线输血的大动脉,他不得不从这片刚刚“治安强化”过的腹地,抽调兵力去填补铁路在线的窟窿。
这是一种无奈的“拆东墙补西墙”。
而随着这堵“东墙”的拆除,某种被压制到了极点的力量,开始从地底下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