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同于——牺牲。
“政委。”
一直站在门口警戒的二妮突然回过头。
这姑娘平时咋咋呼呼的,这会儿眼泪却在眼框里打转。
“刚才俺听从外面回来的老乡说,饶阳那边的天都红了,地都在抖。陈先生他……他还能回来不?”
王成没有回答。
他转过身,看着墙上那幅早被红蓝铅笔画得密密麻麻的地图。
他的心里象是有团火在烧。
那是担心,也是一种无法言说的信任。
那个年轻人,从太行山一路走来,创造了太多不可能。
这一次,他也一定能从那座铁棺材里爬出来。
一定能。
“传我的命令。”
王成猛地转过身,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决。
“一营、二营,还有各村民兵队,立刻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派出所有的交通员,给我盯死饶阳县城的每一个城门,每一个狗洞。”
“只要里面有动静,只要看到陈教员的影子……”
王成把那杆老套筒重重地往桌上一拍。
“咱们就是把这几百斤骨头都砸碎了,也要把他给接回来!”
……
饶阳县城。
天亮了。
阳光并没有带来温暖,反而让这座城市显得更加阴森。
大街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一队队戴着防毒面具、穿着土黄色防化服的日本兵,象是一群来自地狱的怪兽,在街道上横冲直撞。
他们手里拿着剌刀,挨家挨户地搜查。
“咣当!”
一扇木门被踹开。
几个防化兵冲进去,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紧接着是女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声。
“八嘎!没有!”
日本兵骂骂咧咧地退出来,又冲向下一家。
下水道里。
陈墨和张金凤已经在黑暗中摸索了整整五个小时。
煤场的出口果然被封锁了。
他们在地下听到上面密集的脚步声,和狼狗的叫声。
所以他们也只能退回来,在错综复杂的地下管网里查找新的出路。
张金凤已经快虚脱了。
他又饿又累,那个防毒的湿毛巾早就干了,但他还是死死捂在嘴上,不敢拿下来。
“老陈……咱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张金凤靠在一处干燥的管壁上,声音虚弱得象只老猫。
陈墨正在检查手里剩下的最后一颗手雷。
他的身上全是污泥,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却亮得吓人。
“出得去。”
陈墨看着头顶上方,那里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透下来。
那是一个废弃的雨水井盖。
根据方位的推算,这里应该位于县城东边的贫民窟,距离城墙不远。
“鬼子现在全城大搜捕,重点肯定是车站和富人区。贫民窟那种脏地方,他们嫌晦气,搜查力度会小很多。”
陈墨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
“而且,这会儿是早上,另一批倒夜香的车,该出城了。”
张金凤愣了一下,随即苦笑。
“又是夜香车?老陈,你这是跟大粪杠上了啊。”
陈墨没笑。
他伸手推了推那个井盖。
很沉,上面似乎压着东西。
但他听到了声音。
那是车轮碾过石板的声音,还有熟悉的、敲梆子的声音。
那是收粪人的信号。
“机会来了。”
陈墨深吸了一口气,那一瞬间,他身上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