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的味道并不好闻
尤其是当你正趴在一条已经干涸了一半,但剩下的一半全是陈年老垢的排污渠里时。
那种味道,就象是一万只死老鼠裹着臭鸡蛋在发酵,酸爽得让人天灵盖都在跳舞。
“老陈,听着声儿了吗?”
张金凤趴在他屁股后面,声音抖得跟筛糠似的,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被臭气熏的。
“那是梆子声!收夜香的车!那是咱们的诺亚方舟啊!”
“闭嘴。”
陈墨低声喝了一句。
他伸手顶了顶头顶的井盖。
很重,铸铁的,上面估计还压了层土。
通过井盖边缘那点比针眼大不了多少的缝隙,能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光,还有那令人心安的、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咕噜”声。
这时候出城,混在倒粪的大军里,虽然味道冲了点,但胜在安全。
毕竟就算是太君,也没那雅兴去翻腾一车又一车的新鲜“金汁”。
“起!”
陈墨深吸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呛死,他双臂发力,猛地向上顶去。
井盖松动了,露出一条指头宽的缝。
外面的空气……也没有多新鲜,主要是那股子带着煤烟味的晨风,钻了进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咔、咔、咔……”
一阵整齐划一、如同打桩机般的皮靴声,毫无征兆地在头顶炸响。
那声音太近了,近得就象是踩在陈墨的天灵盖上。
紧接着,是一声极其嚣张的日语呵斥:
“停下!全部停下!接受检查!”
陈墨的手猛地僵住了。
他就象是一个刚要把头伸出乌龟壳,就被敲了一棒子的老王八,闪电般地缩了回来,顺手柄井盖轻轻复位。
“咋……咋了?”
张金凤在后面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替陈墨把井盖顶飞。
“别动。”
陈墨的声音冷得象冰渣子。
“小鬼子。”
通过缝隙,他看到了一双双土黄色的牛皮军靴,正密密麻麻地包围了那几辆粪车。
这不是普通的巡逻队。
看那靴子的制式,还有那种走起路来恨不得把地砖踩碎的嚣张劲儿,是宪兵队。
“哗啦——”
上面传来铁器搅动液体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阵干呕声,但这并没有阻止那些尽职尽责的日本兵。
“八嘎!这桶里藏了什么?倒出来!全部倒出来!”
陈墨的脸黑了。
这帮鬼子是真疯了。
连大粪都要倒出来检查?
这就是传说中的“掘地三尺”?
高桥由美子那个疯婆娘,这是打算把饶阳县城翻个底朝天啊。
“完了完了……”
张金凤一听这动静,脸瞬间绿了。
“这下真成瓮中之鳖了。老陈,咱们是不是得在这阴沟里过下半辈子了?”
“想得美。”陈墨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待在这儿,等鬼子那天心血来潮通下水道,咱们就成了标本。”
他迅速判断了一下局势。
井盖上面是不能走了,那是自投罗网。
必须换个出口。
“往回撤,去刚才路过的那个岔口。”陈墨当机立断。
两人象两只受惊的大耗子,在黑暗且泥泞的渠道里狼狈回窜。
大约爬了五十米,陈墨停在了一个侧向的渠道口。
这里比较干燥,只有少量的污水。
头顶是一个方形的、用木板盖住的出口,缝隙里透出一点暧昧的红光。
还能闻到一股……
陈墨抽了抽鼻子。
廉价的脂粉味,混合着旱烟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腥臊气。
这味道他熟。
作为一个穿越者,虽然他是个正经人,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而且在前几次行动,他也闻过这种味道
这味道,通常出现在那种不需要营业执照、只做夜间生意、主打“以此为生”的特殊服务场所。
俗称——暗门子。
“这里是哪?”
张金凤凑过来,闻到这味儿,眼睛倒是亮了一下。
“哟,这味儿正啊。这是到了烟花巷了?”
“上去看看。”
陈墨没废话,拔出腰间的匕首,轻轻撬动顶上的木板。
木板很松动,显然经常有人从这里“走后门”。
“吱呀——”
木板被推开。
陈墨象个幽灵一样钻了出来。
这里确实是个房间。
很小,很破。
墙上糊着花花绿绿的报纸,屋顶上挂着个红灯笼。
一张大得有些离谱的土炕占据了房间的一半。
炕上,乱七八糟地堆着几床看不出颜色的被子。
而在被子中间,正坐着一个女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衣衫不整、正在往腿上套丝袜的女人。
她看起来三十岁上下,身材丰腴得有些过分,那件红色的肚兜根本兜不住那一对呼之欲出的雪白,大片大片的春光就象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