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咱们就在这儿。”
两个人就这么靠着那段残破的矮墙,坐着。
谁也没再说话。
头顶上,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稀拉拉的星星,冷眼看着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很快又咽了回去,象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
空气里那股子燥热慢慢退去,一种透进骨子里的凉意,悄然生起。
那是杀气,是数百来个日本兵,正端着剌刀,像潮水一样朝这边涌来的气息。
陈墨从口袋里摸出半块干粮,掰了一半,递给林晚。
“吃点吧,一会儿打起来,没空吃饭。”
林晚接过来,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
干粮很硬,硌牙,也没什么味道。
但她吃得很认真,一点渣子都没掉。
“先生。”
“恩?”
“要是这次咱们能活下来……”
林晚咽下嘴里的食物,看着远处的黑夜:“你想去哪儿?”
“去哪儿?”
陈墨愣了一下。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从穿越到这个时代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想回到未来,回到那个破旧的出租屋。
但现在他的脑子里就只有杀鬼子,只有怎么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未来?
对他、对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那是个太奢侈的词。
“去看看海吧。”
陈墨想了想,说:“去胶东,听说那边的海很蓝,海边没有这么多黄土。”
“好。”林晚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那就去看海。”
“还要种很多很多的地,种麦子,种高粱。”
“不再打仗了,就在地里干活。春天看着苗长出来,秋天看着粮食堆满仓。晚上能睡个安稳觉,不用担心半夜听见枪响。对啦!还有红烧肉。”
她轻声说着,象是陷入了一个美好的梦里。
“恩。”陈墨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风大了,吹得墙头上的荒草呼呼作响。
陈墨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
很轻微,但在这种死寂的夜里,却清淅得可怕。
那是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是履带碾压过泥土的声音,是几千双皮靴踏在地上的声音。
那是死亡逼近的脚步声。
“来了。”
陈墨松开了林晚的手,拿起了放在膝盖上的冲锋枪。
林晚也收起了那一丝小女儿的柔情。
她熟练地拉动枪栓,将子弹推上膛,然后把枪架在了矮墙的缺口上。
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冷冽、专注,象一只盯住了猎物的鹰。
“怕吗?”陈墨问。
“不怕。”
林晚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你在,我就不怕。”
陈墨笑了笑。
他从怀里摸出那个用铁皮和透镜组装起来的瞄准镜,卡在了枪身上。
“那就……干活吧。”
他转过身,面对着那无边的黑暗,面对着那即将到来的钢铁洪流,眼神里再也没有了迷茫和悲伤。
只有一种,属于这片土地的、沉默而又倔强的杀意。
这一夜,北小王庄没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