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冲过来。但刚迈出一步,身体就僵住了。
因为郑成功举起了手。
他身后,两百支燧发铳同时举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李魁奇和他身后的几十个亲信。
“李魁奇。”郑成功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放下武器,你和你的手下都可以活。愿意当兵的,考核合格可以加入海军;不愿意的,发给路费,安排垦荒。第二……”
他顿了顿:“继续抵抗,然后死在这里。你选。”
海风吹过,寨门上的破旗猎猎作响。
李魁奇看着那些年轻的士兵,看着他们手中的新式火铳,看着海面上那些巨大的战舰。最终,他颓然松手,大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降了。”
五月初十,福州马尾军港。
码头上聚集了上千人。除了海军将士,还有大批被俘的海盗。大大小小十三股海盗,总计两千一百余人,此刻都站在这里,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郑成功站在高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这些人中,有满脸凶悍的亡命之徒,有眼神麻木的老海盗,也有满脸惶恐的年轻人。
“你们都听好了。”郑成功朗声道,“从今日起,东海再无海盗!所有劫掠商船、杀戮无辜的罪行,到此为止!”
台下鸦雀无声。
“但本帅也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继续道,“愿意从军的,站到左边,接受考核。通过者,编入海军,待遇与其他将士相同。不愿意从军的,站到右边,登记姓名籍贯,发给路费和路引,安排到台湾、琼州垦荒。每人授田三十亩,三年免税,五年后田归私有。”
人群骚动起来。
犹豫、怀疑、挣扎……各种情绪在人群中蔓延。最终,第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站到了左边。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半个时辰后,人群分成了三部分。左边约八百人,选择从军;右边约一千人,选择垦荒;中间还有三百余人,站在原地不动。
郑成功看向中间那三百人:“你们呢?”
一个老海盗颤巍巍开口:“大将军……我们……我们年纪大了,打不动仗,也种不了地。只求……只求给条活路。”
郑成功沉默片刻,看向张保仔:“张游击,这些人交给你。在福州城外设一个‘荣养院’,让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海军拨款供养。有家人的,可以接来同住。”
张保仔眼圈一红,单膝跪地:“末将……代兄弟们谢大将军恩典!”
处理完这一切,已是午后。郑成功回到海军都督府,刚坐下,施琅就急匆匆进来。
“大将军,刚接到消息。”施琅脸色凝重,“平国公那边……有动作了。”
“说。”
“平国公以‘整顿海防’为名,调动福建水师旧部三十余艘战船,集结于泉州港。同时,派人联络广东、浙江的旧部,似乎……似乎想组建一支私军舰队。”
郑成功并不意外。自从他接任靖海大将军,废除军户制,改革水师,就料到父亲会有反应。只是没想到,反应会如此激烈。
“还有。”施琅压低声音,“平国公派人传话,说五月初五端午节的祠堂之约……取消了。改为五月十五,在泉州海外二十里的‘兄弟屿’见面。只准您带三艘船,每船不得超过百人。”
郑成功笑了。
笑得让施琅心里发毛。
“父亲这是要摆鸿门宴啊。”郑成功缓缓道,“兄弟屿……那是他和结拜兄弟当年起事的地方。选在那里,是要提醒我,没有他们那一代人打下的基业,就没有今天的我。”
“大将军,不能去!”施琅急道,“太危险了!平国公在福建经营三十年,旧部遍布水师。万一他翻脸……”
“翻脸就翻脸。”郑成功淡淡道,“迟早要翻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泉州的方向:“传令,准备三艘‘飞霆级’。五月十五,我亲自去会会父亲。”
“大将军!”
“不必多说。”郑成功转身,眼神坚定,“东海海盗已平,商路初通。接下来,该解决家事了。解决完家事,才能安心去打红毛夷。”
窗外,海天一色。
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