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敲了敲:“陈师傅,您说这根铁力木是百年良材。若弃之不用,再找一根要多久?三个月?半年?我们等不起。海军都督府给福州船厂的命令是,六月初一前,第一艘‘镇海级’必须下水试航。今天已经是四月初八,只有五十三天了。”
陈阿福脸色变幻。他看看那根珍贵的铁力木,又看看宋应星手中的图纸,内心激烈挣扎。最终,他一咬牙:“好!老夫信宋大人一回!就按这个分段法来!”
郑成功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陈师傅深明大义。传令,从今日起,福州船厂全面推行分段建造法。所有工匠重新编组,按分段分工。宋大人,技术上的事,就拜托您了。”
“下官必竭尽全力。”宋应星躬身。
“施琅。”郑成功转向副将,“你带一队人,昼夜驻守船厂。从今日起,船厂实行军管,任何人进出必须查验腰牌。所有物料入库出库,必须三人联签。尤其是火药库、桐油库,加派双岗,严禁任何火源靠近。”
施琅神色一凛:“大帅是担心……”
“父亲不会坐视不管的。”郑成功望向闽江下游,目光深邃,“我太了解他了。正面争不过,就会来阴的。烧船厂、毁物料、挖工匠……这些手段,他三十年前就用过。”
话音刚落,一名亲兵急匆匆跑来,单膝跪地:“大帅!刚接到急报!泉州船厂昨夜起火,烧毁三艘正在建造的巡航舰!漳州运往福州的一批船钉,在途中被劫,押运的官兵全部遇害!”
船坞边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看向郑成功。晨光中,他的侧脸如同刀削,眼神冷得吓人。
“果然来了。”他缓缓道,“施琅,你亲自去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抓到的人,无论背后是谁,一律按军法处置——斩立决。”
“末将领命!”
郑成功又转向宋应星和陈阿福:“船厂的安全,我会加派人手。但工期不能拖,质量更不能降。两位,海军能不能按时成军,就看福州船厂了。”
宋应星深吸一口气:“大帅放心,下官就是不吃不睡,也保证六月初一前,让‘镇海号’下水!”
同一时间,天津大沽口。
这里的景象与福州截然不同。四月的渤海湾,寒风依旧刺骨。大沽船厂的工地上,来自辽东、山东的工匠们正围着几艘奇特的船型议论纷纷。
那是几艘模型,只有真船的十分之一大小,但结构清晰可见。船身短而宽,船首呈犁头形,船底平坦,两侧有突出的“舷墙”。
“这是什么船?”一名老匠人挠头,“像个大澡盆子。”
“这叫‘登陆艇’。”说话的是登莱总兵黄斌卿,他奉郑成功之命,专程从登州赶来天津督造,“是专门用来运兵抢滩的。你们看,船底平,吃水浅,可以直接冲上沙滩。这两侧舷墙可以放下当跳板,士兵能快速登陆。”
他指着模型内部:“里面能装一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或者两门千斤火炮。船首这里要加装铁板,防箭防铳。船身要用最硬的柞木,红毛夷的炮弹打上来,要能扛得住。”
工匠们面面相觑。他们造了一辈子船,从没造过这种“不像是船”的船。
“黄军门,这船……能在海上走吗?渤海风浪大,这么平的底,会不会一刮风就翻了?”一名匠头小心翼翼地问。
黄斌卿笑了:“问得好。所以这船不是用来远航的,是用大船拖到战场附近,再放下海冲锋的。它的任务就是从大船到滩头这短短几里路,要快,要稳,要结实。”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图纸:“这是宋应星宋大人设计的改进版。你们看,船底加了六道纵向的‘龙骨筋’,增强纵向强度。船身两侧加装了可收放的‘浮筒’,必要时放下,能增加稳定性。”
工匠们传阅图纸,眼中渐渐有了光彩。他们都是老手,一看就明白这设计的妙处。
“妙啊!”一个匠人拍大腿,“加了这浮筒,稳当多了!宋大人真是神了!”
黄斌卿点头:“所以,天津船厂的任务,就是造一百艘这样的登陆艇。五月十五日前,必须完工。材料已经备齐,工钱按平时三倍发。但有一点——”
他神色严肃起来:“质量必须过硬。这是要载着咱们的弟兄往枪林弹雨里冲的,船要是散了,那就是谋杀。”
“军门放心!”匠头们齐声道,“咱们就是不吃不睡,也保证造出最好的船!”
广州,珠江畔的黄埔船厂。
这里的氛围又不一样。四月的岭南已经闷热难当,工匠们大多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水淋漓。船台上,三艘修长的战舰已见雏形。
那是“飞霆级”巡航舰,标准排水量八百料,船长二十五丈,宽仅四丈,长宽比达到了惊人的六比一。这种船型在传统中国造船史上从未出现过——太窄了,窄得让人担心它会在大风中断成两截。
“快!快!肋骨再收紧一寸!”船台上,广东水师副将李常荣正扯着嗓子呼喊,“宋大人说了,这种船要的就是快!肋骨间距必须严格按图纸来,误差不能超过半分!”
工匠们小心调整着肋骨的弧度。这种船的设计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传统广船讲究宽大稳重,这船却极尽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