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得很清楚,沙俄在雅克萨经营了半年,移民、筑城、运军火,这是长期经营的架势。他们选额尔齐斯河动手,一为试探,二为划界。”
“划界?”
“对。”张世杰起身,用朱笔在地图上从雅克萨向南画了一条线,正好穿过额尔齐斯河,“沙俄想用这次袭击告诉草原各部:以此河为界,河东是大明的势力范围,河西是他们沙俄的。谁敢越界,格杀勿论。”
书房里一片死寂。炭火盆里的火苗跳动着,映在四人脸上,明暗不定。
“好大的胃口。”刘文秀盯着那条朱笔画出的线,冷笑一声,“他们以为大明是那些一盘散沙的蒙古部落,可以随意拿捏?”
张世杰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周文韬:“哲布尊丹巴大喇嘛到哪儿了?”
“回王爷,按行程,大喇嘛正月十五前后该抵达额尔齐斯河,主持那座寺庙的开光仪式。”周文韬说着,脸色突然惨白,“不好!若大喇嘛按原计划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罗刹人刚袭击了工地,肯定会”
“立刻派人,八百里加急,务必在大喇嘛到达前拦住他!”张世杰霍然起身,语速快如连珠,“再传令北庭都护府:一,漠北所有在建寺庙工地加强警戒,护卫兵力增加一倍;二,派出探马,严密监视雅克萨方向动向;三,召集归附各部首领,宣示朝廷对罗刹人的态度。”
“公爷,”李定国上前一步,眼中战意熊熊,“那雅克萨这边难道就这么算了?”
“算了?”张世杰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我大明立国三百年,从未被人打上门来还忍气吞声的道理。罗刹人既然敢伸手,就要有被剁掉爪子的觉悟。”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按在雅克萨的位置上:“不过,打仗不是逞一时之快。现在漠北天寒地冻,大军难行。我们要打,就要打一场让罗刹人三十年不敢东望的仗。”
“公爷的意思是?”
“三个月。”张世杰转过身,目光如刀,“三个月后,漠北冰雪消融,草长马肥。届时,本公要亲自去会会这位安德烈大人,看看是他的哥萨克骑兵厉害,还是我大明的龙旗铁骑更强。”
就在张世杰定下三月之期的同一时间,万里之外的准噶尔王庭,一场密谈也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
巴图尔珲台吉的大帐内酒气熏天。桌上摆着烤全羊、马奶酒,还有沙俄使者伊万带来的伏特加。酒过三巡,伊万那张原本苍白的脸已经涨得通红,说话舌头都有些打结。
“台吉放心我们沙皇陛下说了只要您点头火枪、大炮,要多少有多少”他打着酒嗝,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第一批五百支火绳枪,已经在来雅克萨的路上了开春就到”
巴图尔珲台吉端着银碗,慢慢喝着马奶酒,眼神清明,哪有半分醉意。他等伊万说完,才缓缓开口:“伊万大人,火枪我要,但我更想知道沙皇陛下能给我什么名分?”
“名分?”伊万一愣。
“对,名分。”巴图尔珲台吉放下银碗,身体微微前倾,“我若起兵反抗明朝,总要有个说法。是自立为大汗,还是接受沙皇陛下的册封?”
帐内空气一凝。几个陪酒的准噶尔贵族都屏住了呼吸。
伊万的酒醒了大半,他盯着巴图尔珲台吉,试图从那张蒙古人典型的扁平脸上看出真实意图。半晌,他咧嘴笑了:“台吉想要什么名分?”
“我听说,”巴图尔珲台吉慢条斯理地说,“沙皇陛下有许多头衔,什么全俄罗斯的君主,莫斯科大公,基辅大公有没有兴趣,再加一个‘蒙古保护者’?”
伊万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明白了,这个蒙古枭雄要的不是简单的武器支援,他要的是一个能与明朝“天可汗”分庭抗礼的法统地位。沙俄若册封他为“蒙古保护者”,就等于公开与大明争夺蒙古高原的宗主权。
“此事我需要请示总督大人,乃至沙皇陛下。”伊万谨慎地回答。
“那就请示。”巴图尔珲台吉靠回豹皮椅背,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反正我不急。明朝的天可汗现在忙着在草原修寺庙,搞羁縻,一时半会儿还顾不上我。我有的是时间等。”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有件事不能等。额尔齐斯河那座明朝寺庙,必须拆掉。那是明朝伸向卫拉特的一只爪子,不剁掉,我睡觉都不安稳。”
伊万想起离开雅克萨前安德烈的交代,立刻点头:“台吉放心,安德烈大人已经派人去了。这会儿,那座寺庙应该已经从地图上消失了。”
“好!”巴图尔珲台吉拍案而起,端起酒碗,“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等开春后,火枪到位,我就”
他的话被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一个亲卫冲进来,脸色惊慌:“台吉!明朝明朝北庭都护府派使者来了!已经到了王庭外十里!”
帐内所有人脸色大变。
巴图尔珲台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对伊万低声道:“伊万大人,委屈你先避一避。”又对亲卫说:“请使者到偏帐休息,说我说我偶感风寒,稍后就到。”
伊万被匆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