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当场按手印。
等乔致庸带着伙计把葡萄干运走,头领还像在做梦。他捏了捏手中的银票——五百两,沉甸甸的。
“头儿,”伙计小声说,“我打听过了,这个乔致庸,是山西乔家的三少爷。乔家您知道吧?晋商之首,生意做到大江南北。听说他们家老爷子发话,要全力支持丝路贸易,在敦煌投了二十万两银子建货栈、客栈、车马行。”
“二十万两……”头领咂舌。
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还不止呢。”伙计继续道,“听说江南的徽商、福建的闽商、广东的粤商,都在往敦煌派人。您看那边——”
头领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东市另一头,几座气派的三层楼正在兴建。楼前立着木牌,写着“徽州会馆”、“闽商会馆”、“粤海商行”。
丝路,真的活了。
深夜,敦煌守备府。
李成梁看着账房呈上的今日关税报表,手都在抖。
一千二百八十七两!
这还只是经过敦煌的商税。如果算上城内的交易税、住宿税、车马税……今天敦煌的总税收突破了两千两!
“将军,”账房先生声音发颤,“照这个势头,这个月敦煌的税收就能突破五万两……全年、全年恐怕能到六十万两以上!”
六十万两!
李成梁闭上眼睛。他想起八年前刚来敦煌时,这里是什么样子:城墙残破,城内萧条,守军欠饷半年,百姓逃荒过半。他多次向朝廷请求拨款修城、补饷,奏折如石沉大海。
而现在,短短几个月,敦煌从一个边陲小城,变成了日进斗金的商埠。
这一切,都因为那个远在归化城的天可汗。
“传令,”李成梁睁开眼,“从明日开始,敦煌守军增加巡逻频次,特别是商道沿线。再拨五千两银子,重修城墙、整修街道。还有,在东市设‘商贾纠纷调解所’,本官亲自坐镇。但凡有欺行霸市、强买强卖的,无论汉商胡商,一律严惩!”
“是!”
账房退下后,李成梁走到窗前,望着城中不眠的灯火。
他知道,这繁华背后,是北疆的安定,是都护府的高效运转,是天可汗的雷霆手段。没有这些,丝路就是一条死路。
但越是繁华,越容易引来豺狼。
“将军,”亲兵队长进来,低声道,“今天城里来了几个生面孔,不像商人,倒像是……探子。”
“哪里来的?”
“看打扮,像是卫拉特蒙古那边的。但他们不说蒙语,说的是……一种听不懂的话。属下怀疑,是准噶尔部的人。”
李成梁眼神一凛。
准噶尔部。巴图尔珲台吉。
这个在西域迅速崛起的势力,对丝路重开会是什么态度?
“盯紧他们。”李成梁沉声道,“但不要打草惊蛇。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六月二十五,哈密。
如果说敦煌是丝路东段的明珠,那么哈密就是进入西域的门户。从这里向西,就正式进入畏兀儿(维吾尔)地区,再往西就是吐鲁番、焉耆、龟兹……
因此,哈密的繁华,比敦煌更甚。
城外的集市延绵数里,帐篷、货摊一眼望不到头。汉商、畏兀儿商、蒙古商、藏商,还有远道而来的波斯商、印度商,各色人等混杂。语言更是五花八门:汉语、蒙古语、维吾尔语、藏语、波斯语、梵语……嘈杂得像个煮沸的大锅。
集市中央,一座新建的三层木楼格外醒目。楼前挂着三块牌匾:汉文“大明皇家银行哈密分号”、蒙文“金库”、维吾尔文“钱庄”。这是苏明玉的皇家银行在西域设的第一个分号,开业不过十天,已经成了整个集市最热闹的地方。
分号掌柜周文彬,原先是苏州钱庄的大伙计,被苏明玉高薪挖来。此刻他正忙得满头大汗。
“这位掌柜,我要兑换一千两银票,要碎银,不要整锭……”
“周掌柜,我们商队想贷三千两,用这批和田玉作抵押,您看看成色……”
“我要往撒马尔罕汇款五百两,手续费怎么算?”
周文彬一边应付,一边在心里飞快计算。
开业十天,存款总额已经突破十万两,贷款发放八万两,汇兑业务更是繁忙得需要排队。这些钱,大多来自东西往来的商队——他们把赚到的银子存在银行,需要时再取出,或者直接汇往家乡。银行则用这些存款放贷,赚取利息。
这是一个完美的循环。
更妙的是,通过银行的账目,都护府可以清晰掌握丝路的贸易流向:哪些货物畅销,哪些滞销;哪些商路安全,哪些危险;哪些商人可靠,哪些可疑……
“周掌柜!”
一个穿着畏兀儿服饰的中年人挤进来,神色慌张:“出事了!城外十里,一支商队被劫了!”
周文彬心里一沉:“哪支商队?谁的货?”
“是山西乔家的货队!刚从敦煌运来的三千匹绸缎、五百件瓷器,还有……还有乔家三少爷乔致庸亲自押运!”
乔致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