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工程,耗费必然巨大。朝廷那边……”
“朝廷那边本汗去说。”张世杰打断他,“钱的问题,可以让皇家银行发行‘驿道建设债券’,面向全国募资。人的问题,可以招募流民、雇佣蒙古部民,以工代赈。技术问题,格物院那边新研制的测量仪器、筑路工具,都可以用上。”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坚定:“至于各部配合的问题——传令给所有归附部落,凡驿站经过其牧地,该部需提供向导、劳力、护卫,并保障驿站安全。配合者,该部在边市的税赋减免三成;阻挠者,削爵除部!”
最后四个字,掷地有声。
“还有,”张世杰补充,“驿站不仅是传递政令军情,也要承担商旅接待、货物转运、消息收集的职能。每个驿站,都要配备懂汉蒙双语的驿丞,配备医师、兽医、铁匠。要让草原上的牧人明白,驿站不是朝廷的衙门,而是他们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朋友。”
刘秉忠飞快记录着,越记眼睛越亮。他忽然明白,张世杰要建的不仅是一个通讯网络,更是一个覆盖北疆的毛细血管——政令、军情、货物、文化、医疗,都将通过这些血管输送到草原每一个角落。
“天可汗,”刘秉忠抬起头,“臣还有一个建议。”
“说。”
“驿站的选址,可否与商站的选址结合?”刘秉忠指着舆图上几个点,“比如塔拉淖尔,苏行长已经在那里建了商站,我们可以直接把驿站建在商站旁边,共享护卫、共享水源、共享仓库。这样既能节省开支,又能让商站和驿站互相照应。”
张世杰眼睛一亮:“好主意!就这么办。徐长史,立刻给苏行长写信,让她在建设商站时,务必预留驿站用地。第一批驿站,就建在已经开工或规划中的商站旁边!”
“臣遵命!”
“还有一件事。”张世杰看向堂外,“那个送信的锦衣卫百户韩猛,现在怎么样了?”
徐弘基回道:“已经救过来了,但冻伤严重,双腿可能保不住。医师说,就算保住,以后也走不了路了。”
堂内气氛一沉。
张世杰沉默良久,缓缓道:“传本汗令:韩猛晋升千户,赏银千两,赐宅邸一座。从今往后,他就是北疆驿传司的副使,专门负责训练信使、制定驿传规程。走不了路,可以坐车;骑不了马,可以教别人骑马。这样的人才,不能废了。”
“至于殉职的那两位……”张世杰声音低沉,“厚恤家属,子女由都护府抚养至成人。他们的名字,要刻在每座驿站的奠基石上。让后来人都记住,北疆的每一条驿道,都是用血铺出来的。”
半个月后,塔拉淖尔湖畔。
虽然已是深冬,但湖畔却热闹非凡。乌珠穆沁部的牧人们几乎全部出动,在汉人工匠的指挥下,砍伐木材、挖掘地基、搬运石料。商站的主体建筑已经完工,现在正在扩建——在旁边划出的一块空地上,北疆第一座驿站正在建设中。
驿丞马文才是个三十来岁的秀才,原本在山西老家开私塾,听说北庭都护府招募懂蒙汉双语的驿丞,二话不说就报了名。他妻子是蒙古女子,岳父是漠南小部落的头人,这让他对草原既有感情,又了解情况。
“马驿丞,这地基还要再挖深一尺!”负责建设的工头喊道,“草原冬天冻土厚,挖浅了开春容易塌!”
“明白!”马文才用蒙语朝正在干活的牧人们喊了几句,牧人们点点头,继续挥镐刨土。
不远处,苏明玉正在查看商站的账本。自从商站开业,生意好得出奇。铁匠铺打制的刀具、马掌供不应求;裁缝铺的棉布袍子成了抢手货;医馆更是从早忙到晚,孙医师已经收了三个蒙古徒弟。
“苏行长,”马文才走过来,搓着冻得通红的手,“驿站这边,大概再有十天就能建好主屋。不过驿马和驿卒……”
“马匹我已经向额尔敦台吉订购了,三十匹上好的蒙古马,开春就送来。”苏明玉合上账本,“驿卒的话,我建议你从乌珠穆沁部招募。选那些年轻、机灵、会骑马的,由都护府统一训练。工钱嘛……每月一两银子,包吃住。”
“一两银子?”马文才瞪大眼睛,“在草原,这够一家五口吃一个月了!肯定抢破头!”
“就是要让他们抢。”苏明玉微微一笑,“记住,驿卒不仅是送信的,也是都护府的眼睛和耳朵。他们要负责收集沿途情报,观察部落动向,甚至……防范沙俄探子。所以必须选最可靠的人。”
马文才重重点头:“我懂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约五十人的骑兵朝湖畔奔来,为首的是个坐着特制轮椅的汉子——正是韩猛。
他的双腿没能保住,膝盖以下截肢了。但精神看起来不错,身上穿着新发的千户官服,腰间挂着锦衣卫的腰牌。
“韩千户!”苏明玉迎上去,“你怎么来了?天这么冷,伤口还没好利索吧?”
“躺不住。”韩猛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眼神坚定,“天可汗让我负责训练信使,我得先来看看驿站建得怎么样。这就是北疆第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