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讨论下来,朝堂内外已涌现出一批拥护新政、支持征伐海外的有识之士,为他的战略布局奠定了初步的舆论基础。
如今,正是再添一把火、彻底扭转舆论风向的关键时刻。
「社论的题目,便叫《论太祖高皇帝时的大明与如今大明的区别》!」
朱由校嘴角勾起一抹锐利的笑容,心中已有了完整的腹稿。
这篇社论,他要系统阐述明初与当下的天壤之别:
论人口:明初户不过千万、口不过五千万,如今户逾两千万、口超亿兆,人地矛盾已到非解决不可的地步。
论民生:明初百姓求温饱而不得,如今百姓需土地、需生计,海外开拓是缓解压力的唯一出路。
论外患:明初周边有北方强敌,如今对马藩、倭寇虎视眈眈,朝鲜是屏障,更是跳板,绝不可失。
论制度:明初制度为「恢复」,如今制度需「开拓」,祖制是根基,而非枷锁,当因时制宜,而非墨守成规。
他要将这些道理一一掰开揉碎,用详实的数据、鲜活的案例陈列出来,让天下人都明白。
祖制并非不可变,变则通,通则久;不变,则是坐以待毙。
更要在社论的末尾,抛出一句振聋发聩的质问。
「无法适应当下时局的祖制,是维系大明的根基,还是将大明推向亡国灭种的桎梏?」
「黑猫白猫,抓得到老鼠的,才是好猫!」
先将这顶「亡国灭种」的大帽子扣下去!
看那些儒臣还敢不敢再口口声声「祖制不可违」!
若他们仍要固守旧制,便是置大明安危于不顾,便是要让大明重蹈隋末、元末的覆辙,便是妥妥的「误国之臣」!
难道他们敢公然承认,自己想要大明亡国吗?
朱由校心中冷笑,他要的便是这种「以理服人、以势压人」的效果。
通过《日报》的舆论引导,让支持新政、支持海外开拓的声音成为主流,让那些抱残守缺的儒臣陷入舆论困境,再也无力阻挠他的宏图大业。
不过
社论之事,终究不宜由帝王直接授意刊发破祖制、改旧规,本就容易引发朝野震动,若让他这位天子直面群臣的抵触,一旦话不投机,便无转圜余地。
需得有个中间人缓冲,既能传递圣意,又能在群臣与帝王之间周旋,让事情留有回转的空间。
思来想去,最合适的人选非内阁首辅方从哲莫属。
这位老臣深谙帝王心术,登基以来早已成了他手中最得心应手的「傀儡」,从新政推行到人事任免,替他背过的锅不计其数,如今再添这一桩,也算顺理成章。
「传魏朝,即刻去文渊阁召方从哲入宫见朕。」
「奴才遵旨!」
侍立一旁的魏朝躬身应道,快步退出御书房,踏著积雪直奔文渊阁而去。
未过半个时辰,一身藏青色官袍、须发花白的方从哲便缓步入内。
他身形略显佝偻,却依旧保持著朝堂重臣的仪态,进门便躬身行礼,声音沉稳:「臣内阁首辅方从哲,恭请陛下圣恭万安!」
「朕安。」
朱由校抬了抬手,语气平淡。
「起来吧,魏朝,赐座、赐茶。」
魏朝连忙搬来一张铺著锦垫的矮凳,又奉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雨前龙井,动作麻利。
方从哲谢过圣恩,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捧著茶盏,目光低垂,心中已然明了。
皇帝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般礼遇,定是有棘手之事要交给他办。
待方从哲浅饮一口茶水,压下心头的忐忑,朱由校才缓缓开口,直奔主题:「朝鲜战事,贺世贤的所作所为,如今在朝堂之上闹得沸沸扬扬,卿家如何看待此事?」
方从哲心中一凛,果然是为了此事。
他斟酌片刻,既要顾及群臣的非议,又不能违逆圣意,便谨慎答道:「回陛下,贺世贤将军在朝鲜的做法,确实略显暴烈,难免引得朝中非议————」
「咳咳。」
不等他说完,朱由校突然轻咳两声,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他一眼。
方从哲心头一紧,瞬间会意。
他跟随朱由校多年,早已摸清了帝王的脾性,这声咳嗽,便是不满他的措辞o
他连忙话锋一转,语气坚定起来:「但臣以为,贺将军的做法,恰恰契合如今朝鲜的局势!
朝鲜内乱已久,人心涣散,若非以铁血手段立威,难以快速掌控局面,更无法配合大军推进战事。
此乃权宜之计,更是长远之策!」
「嗯,卿总算明白朕的意思。」
朱由校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
「可朝中之臣,大多抱残守缺,只知念叨祖制,竟要求朕严办贺世贤,以平息所谓藩属之怨」。
卿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
方从哲心中早有腹稿,当即答道:「这些大臣只知固守成规,却看不到陛下经略朝鲜、缓解内忧的苦心孤诣,实在是目光短浅!」
「既如此,如何才能让他们知晓朕的苦心,扭转这舆论风向?」
朱由校追问一句,目光紧紧锁住方从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