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向九连城进发。
此时已近冬,辽东大地寒风渐烈,草木枯黄,沿途的卫所驿站早已备好粮草补给,却难掩行军的艰辛。
每日天未亮,军营便响起号角,士兵们顶着寒风拔营起程。
夜晚宿营,贺世贤并未让将士们歇息,而是将各部按整编后的编制分开训练。
大明将领教授蒙古骑兵队列章法、火器使用技巧,蒙古勇士则指导明军骑兵骑射与奔袭战术。
语言通事穿梭于各队之间,消解沟通障碍;监军手持军纪册,对偷懒懈迨者严惩不贷。
车轮滚滚,马蹄声声,这支混合部队在漫长的行军途中,一边赶路,一边磨合,原本疏离的氛围渐渐消散,协同作战的默契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悄然滋生。
蒙古骑兵的弓马优势与明军的军纪、火器优势,正逐步融合为一股新的战力。
这一路,足足走了一个多月。
当大军抵达九连城时,天空已然飘起了雪花,鸭绿江上结起了厚厚的冰层,取代了往日的滔滔江水。
将士们踏着坚实的冰面,顺利渡过鸭绿江,于天启三年十一月上旬,抵达了朝鲜边境重镇。
义州。
义州城内,雪花纷飞,寒风呼啸。
明军入城后,迅速接管了城防,搭建起临时军营。
贺世贤刚在义州府衙安顿下来,亲卫便急匆匆闯入。
“启禀贺帅,朝鲜绫阳君李倧遣使求见,言说有急事相商,此刻已在城外等侯。”
“绫阳君李倧?”
贺世贤闻言一愣,眉头微蹙。
他临行前早已熟知朝鲜局势。
李倧曾占据平壤,与国主李珲分庭抗礼,争夺朝鲜王位,是朝鲜境内举足轻重的势力。
如今他放低姿态,急匆匆前来求见,显然是处境危急,走投无路了。
“看来朝鲜的局势,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严峻。”
贺世贤思索片刻,对亲卫吩咐道:“让李倧先到府衙大堂等侯,不得无礼。
另外,速传义州锦衣卫千户孙德崖来见,本帅要问清最新军情。”
“遵命!”亲卫领命而去。
未过多久,一名身着锦衣卫千户官服的男子快步走入大堂,单膝跪地:“锦衣卫千户孙德崖,参见贺帅!”此人眼神锐利,神色干练,显然是长期潜伏在外、精通情报工作的老手。
“起来回话。”
贺世贤抬手,直截了当地问道:“李倧急匆匆来见,所为何事?这一个多月来,朝鲜局势可有新的变化?”
孙德崖站起身,躬身答道:“回贺帅,李倧此来,定然是为了催促我军出兵。
叛贼头目全焕得知明军即将入朝的消息后,深知拖延下去对其不利,已将大部分兵力北调,集中猛攻李倧的地盘。
这一个月来,全焕的叛军势如破竹,李倧接连丢了黄海道、咸镜南道,如今仅剩下咸镜北道、平安道两处立足之地。
更危急的是,叛军此刻正猛攻安州,那是平安道的门户,一旦安州失守,李倧便再无退路,只能退守鸭绿江畔,朝不保夕。
他此番前来,正是走投无路,恳求贺帅即刻出兵救援。”
贺世贤闻言,心中了然。
难怪李倧如此急切,原来是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他点了点头,又道:“那朝鲜国主李珲的情况如何?全焕的叛军战力究竟怎样?还有那些倭国浪人,如今动向如何?你细细说来,越详细越好。”
“属下遵命!”
孙德崖沉声应道,随即有条不紊地禀报起来。
“朝鲜国主李珲的处境也不甚乐观。他虽占据京畿道、忠清道等地,但麾下军队战力屏弱,且内部派系林立,根本无力抵挡全焕的攻势,只能固守城池,自保而已。
全焕的叛军之所以如此凶悍,一方面是因为其摩下聚集了大量流民、不满现状的士卒,士气高昂。
另一方面,是有倭国浪人相助。
这些浪人多来自对马藩、萨摩藩,约有千馀人,个个弓马娴熟,擅长近战,且为叛军提供了不少精良兵器。
如今,这些倭国浪人主要集中在叛军的先锋部队中,充当攻坚的主力。”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全焕在占据的地盘上,强行征调粮草、壮丁,扩充军力,如今其麾下兵力已达五万馀人,虽多为乌合之众,但胜在人多势众,且占据了先机。
李倧麾下仅有两万馀人,且连日战败,士气低落,若我军再不出兵,安州陷落只是旦夕之间。”
贺世贤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脑海中飞速梳理着情报。
朝鲜内乱的局势已然清淅:全焕叛军势大,勾结倭国浪人,步步紧逼。
李珲与李倧各自为战,处境艰难。明军此时出兵,既是救援李倧,也是抢占战场主动权的最佳时机。
“很好,你做得不错。”
贺世贤对孙德崖的情报工作颇为满意。
“继续密切关注各方动向,有任何新消息,即刻禀报。”
“属下遵命!”孙德崖躬身退下。
贺世贤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
义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