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暖香阁再好,终究是烟柳之地,我不想再强颜欢笑伺候其他男人,只想守着你一人。”
严峻斌紧紧抱着怀中温软的身躯,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苦涩与无奈:
“妙彤,我怎会不想赎你?只是我如今的处境,实在容不得半点张扬。”
他指尖划过周妙彤的发丝,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父亲严宽从贼身死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严家彻底没落,他成了人人喊打的“贼人之后”。
颓废了许久,是周妙彤的陪伴让他重新振作,可隐姓埋名的日子,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我冒着杀头的风险与你相会,已是拼了性命。现在我只想尽快重振家业,等风头过了,定风风光光把你娶回家,让你做我严家名正言顺的夫人。”
周妙彤眼中的光彩暗了暗,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伸手环住他的脖颈:
“我信你。”
她沉默片刻,象是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到床榻边,弯腰从床板下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梨花木箱子。
箱子打开的瞬间,珠光宝气映亮了半个房间。
里面装满了金条、银锭,还有各式珍珠、翡翠、玛瑙,皆是她这些年攒下的私房钱。
“严郎,重振家业离不开银钱周转,这些你先拿去用,不够我再想办法。”
严峻斌看着满箱的金银珠宝,心中一暖,却还是摇了摇头,将箱子推了回去:
“妙彤,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怎能用你的血汗钱?”
“我并非没钱,只是缺个稳妥的门路。不过我已经有眉目了,准备买艘商船,重操旧业做布商,凭我的本事,不出三年,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他正兴致勃勃地畅想着未来,描绘着两人日后的安稳生活,房门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房内的温馨。
周妙彤眉头微蹙,心中有些奇怪。
这个时辰,老鸨素来不会轻易打扰她。
“是谁?”
“妙彤,是我!”
门外传来老鸨带着慌张的声音。
周妙彤虽有疑虑,还是起身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了房门。
可门开的刹那,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瞳孔骤缩,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门外走廊上,密密麻麻站满了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个个面色冷峻,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冰冷的杀气扑面而来。
为首的缇骑目光如炬,直直落在房内的严峻斌身上,沉声道:
“严峻斌,奉皇命缉拿逆贼,束手就擒吧!”
“不许动他!”
缇骑的话音刚落,周妙彤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的柔情瞬间被惊惧取代。
她想也没想,双臂死死张开,像护雏的母鸟般挡在房门前,单薄的身躯在锦衣卫的凶煞气场中,显得格外脆弱却又带着几分决绝:
“你们不能抓他!他是无辜的!”
同时,她猛地转头,对着房内的严峻斌嘶声喊道:
“严郎,快走!从后窗跳下去,快!”
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怎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锦衣卫?
领头的校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抬手便将她狠狠推开。
周妙彤跟跄着后退几步,重重撞在雕花妆台上,鬓边的珠花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泪水瞬间涌满了眼框。
没了阻碍,缇骑们如潮水般涌入房间,手中的锁链“哗啦”作响,不等严峻斌反应过来,便已将他死死按住。
冰冷的铁链锁住了他的手腕,粗糙的麻绳捆住了他的腰身,任凭他挣扎,也只换来缇骑们更用力的按压,肩胛骨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你们放开他!放开严郎!”
周妙彤挣扎着爬起来,不顾身上的疼痛,再次冲上前去,想要掰开缇骑们的手。
可她的力气太小,被另一名缇骑反手一推,重重摔在床榻边,额头磕在床沿上,瞬间红肿起来。
“彤儿,别冲动!”
严峻斌停止了挣扎,看着摔在地上的周妙彤,眼中满是疼惜。
“没用的,他们是锦衣卫,奉了皇命来的,我逃不掉的。”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父亲从贼身死,自己身为“贼人之后”,又隐姓埋名牵连其中,谋逆的罪名一旦坐实,便是凌迟处死的下场,绝无生路。
他望着周妙彤泪流满面的模样,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的温柔:
“好好过日子,忘了我,找个好人家,安稳度过馀生,别再守着这暖香阁了。”
“不!我不!”
周妙彤哭着摇头,泪水混着脂粉滑落,狼狈却执着。
“严郎,我跟你一起走,要死我们也死在一起!”
她还想挣扎着爬起来,却被缇骑们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沉炼缓步踏入了房间。
他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面色冷峻得看不出情绪,可眼底深处却翻涌着复杂的波澜。
看着房内相拥而泣、生死抉别的两人,他只觉得胸口象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沉闷得发慌。
曾几何时,他也以为自己是那个能护她周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