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口讲的道理管用得多。”
这话象一道惊雷炸在孔贞运耳边,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死死攥着衣袍下摆,连呼吸都忘了。
陛下这是要彻底改造儒家!
要把讲究“仁恕”的儒家,变成服务于扩张的“利器”!
这若是传出去,天下儒生怕是要群起而攻之,骂陛下“亵读圣道”,骂自己“助纣为虐”!
可没等他缓过神,朱由校的第二个问题又抛了过来。
“孔子当年周游列国,为何?
是为了把儒家的礼乐文化,传给诸候各国,让天下归心。
如今我大明疆域之外,西夷有红毛番,南洋有诸蛮邦,草原还有蒙古馀部。
他们连‘仁义礼智信’都不知晓,连‘君臣父子’的规矩都不懂,这算哪门子的‘天下’?
朕问你,该如何做?”
孔贞运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明白了陛下的意图。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的挣扎。
南孔盼这衍圣公之位,盼了五百年。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哪怕要违背传统,哪怕要背负骂名,他也不能放弃!
他咬了咬牙,抬头时,眼中的尤豫已换成了决绝,声音虽有些发颤,却异常坚定:
“陛下所言极是!四夷不知儒家文化,便该由我大明,将这文化传至各国。
先以武力护道,再以教化安民,让天下皆尊儒家,皆认大明为正统!”
“不错!”
朱由校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
“孺子可教也!”
可这声“孺子可教”,听在孔贞运耳中,却格外刺耳。
他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复杂。
他何尝不知,自己这番话,早已背离了儒家的初衷?
孔子周游列国,是为了“致君尧舜上”,是为了让诸候行仁政,而非靠武力强迫。
儒家的“天下大同”,是靠文化认同的自然融合,而非靠刀枪开拓的“霸权”。
可他没得选。
要做这衍圣公,要让南孔入主北孔,就得顺着陛下的心意走。
陛下要的不是一个守着旧礼的“圣裔”,而是一个能为大明扩张背书的“工具”。
哪怕这工具要亲手打碎自己坚守了一辈子的“圣道”,他也只能认了。
暖阁内的香炉里,最后一缕青烟缓缓散去。
孔贞运跪伏在地,听着朱由校开始细说“传儒于四夷”的具体章程。
要在海外藩属设儒学馆,要让传教士带着儒家经典去西夷,要让衍圣公牵头编订“新儒学”教材……每一条,都在重塑儒家的模样,每一条,都让他离传统的“圣道”越来越远。
可他只是重重叩首,声音带着几分认命的躬敬:
“臣,遵旨。”
五百年的等待,终究抵不过现实的诱惑。
数千年的圣道,终究要为帝王的雄心让路。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单纯的儒家博士,而是大明扩张的“文化旗手”。
这衍圣公之位,他拿到了,却也永远失去了曾经坚守的“纯粹”。
朱由校看着孔贞运躬身领命的模样,心中涌起那种掌控天下的感觉。
南孔入北孔本就是小宗代大宗,孔贞运在曲阜无根无基,北孔子弟虽不堪用,却也不会轻易服他。
天下儒生更盯着这个“非正统”的衍圣公,稍有行差踏错,便会引来非议。
这般处境下,孔贞运要坐稳这个位置,只能牢牢靠着他这位皇帝。
这层微妙的依存关系,正是朱由校想要的。
“接下来,你去准备几篇社论。”
朱由校靠在御座上,语气平淡。
“就写‘新时代儒家发展的新要求’,把朕今日与你说的‘传儒于四夷’‘以武护道’的道理讲透。
写好后先呈给朕看,朕帮你润色,再刊登到《 日报》上。”
“社论?”
孔贞运愣了一下,随即心头一沉。
这份由陛下亲旨创办的报纸,如今已借着大明四通八达的驿站系统,辐射到了两京一十三省。
府城每月能收到三期,县城虽稍慢,却也能看到转载的抄本。
上至朝堂官员、各地士子,下至富商乡绅,甚至有些识字的百姓,都会争相阅读。
他隐约记得,之前推广番薯、玉米时,《 日报》上不仅登了作物的栽种图谱,还附了北直隶农户试种后亩产翻倍的实录,连不识字的老农都能对着插图听人讲解,没过半年,新作物便在北方普及开来。
后来批判裹足时,报纸上连载了太医院的医案,说缠足女子多有骨疾、子嗣孱弱,还登了江南士绅带头放足的新闻,竟真让不少地方的裹足之风淡了些。
新政推行时,更是每期都有文章解释“清丈田亩”“改土归流”的好处,连带着反驳那些“违逆祖制”的论调,为新政扫平了不少舆论障碍。
如今要在这报纸上写“儒家新要求”,无异于借天下人都信的“衍圣公”之名,为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