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坐得满满当当,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焦虑,连往日里最喜谈笑的绸缎商,此刻也只是紧锁眉头,一言不发。
顾允成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儒衫,作为东林党魁顾宪成的弟弟,他虽投了义军,却仍端着几分读书人的清高,此刻正襟危坐。
无锡安氏的当家人安迁、无锡三大沃尓沃之一的邹半城、二泉书院的院长邵凯等人,皆面色沉重。
“徐军师来了!”
就在这时,有人低呼一声,堂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徐承业身上。
徐承业刚在王好贤那里受了气,此刻脸上强撑着镇定,走到堂中主位坐下,喝了口茶,这才缓缓开口:
“今日召诸位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话音刚落,顾允成便率先起身,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军师,义军在常州府新败,我等心中都不安稳。
不知今日召见,究竟是为了练兵筹粮,还是另有安排?
若是教主需要人力物力,我顾家愿出五百石粮,只求能早日稳住局面。”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安迁说愿捐出三千两银子,邹半城承诺调出十艘货船运送物资,邵凯则表示可让书院弟子帮忙抄写布告,安抚流民。
“是啊军师。”
邹半城停下踱步,走到堂中,语气急切。
“咱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常州府城外那场大败,可不能再发生了!
若是官军打过来,咱们这些投了义军的,哪还有活路?
当务之急是赶紧练兵,守住无锡才是!”
徐承业看着众人急切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这些人嘴上说着“共进退”,实则都是为了保住自家的产业,便捐赠,也只有这么一点点。
他抬手摆了摆,示意众人安静。
“诸位的心意,教主都知晓。
只是……常州府官军精锐众多,咱们眼下兵力不足,恐怕难以在无锡久居。
教主之意,是先撤回苏州府整军防御,待练出强兵,再图后举。”
他迎着众人骤然变沉的脸色,艰难地吐出后半句:
“所以,还请诸位在十日内收拾家当,随教主一同撤往苏州府。”
“什么?!”
这句话象一颗炸雷,在堂内炸开。
顾允成猛地一拍桌子,他指着徐承业,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
“徐军师!我们当初投效义军,是为了保住家乡田宅,不是为了背井离乡!
无锡是我的根,顾家的祠堂、祖宅都在这里,怎么能说走就走?”
安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声音发颤,道:
“去苏州府?咱们在苏州无依无靠,到了那里,岂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王教主这是要把我们当成累赘,还是要趁机吞并我们的家产?”
“说得好!”
邹半城更是怒不可遏,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被身边的人死死拉住,
“徐承业!你当初劝我们投贼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王好贤是‘天命之主’,会护着我们这些‘贤达’,结果呢?
打了一场败仗,就要把我们往火坑里推!
他这哪是义军?分明是土匪!是强盗!”
堂内顿时乱作一团,骂声、质问声此起彼伏。
有人拍着桌子怒斥,有人捂着胸口叹气,还有人偷偷抹眼泪。
他们大多在无锡经营了几代人,家产田宅都在这里,一旦迁去苏州,不仅要舍弃祖业,还要受制于王好贤,前景缈茫。
徐承业坐在主位上,听着耳边的谩骂与质问,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解释,想说这不是他的主意,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冰冷的警告:
“诸位,事已至此,咱们除了跟随教主,别无选择。”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也带着几分威胁。
“教主有令,十日之内,若不随军迁走,便以‘通敌’论处,抄家灭族,绝不姑息!”
“抄家灭族?!”
这句话让堂内的谩骂声瞬间拔高,众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徐承业的鼻子骂“助纣为虐”,但也有的人则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显然已被吓坏。
徐承业看着眼前的乱象,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只会更难堪,他猛地站起身,拨开围上来的人群,快步走出大堂。
院外的冷雨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徐承业靠在门楼的柱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王好贤这一手,是彻底寒了士绅的心。
之前靠着士绅的粮饷、人脉,义军才能在江南快速扩张,可如今强行迁走,不仅会失去士绅的支持,还会让苏州、嘉兴的那些投效者心生警剔,日后再想拉拢人心,难如登天。
“人心散了,这队伍,怕是真的难带了。”
他喃喃自语,王好贤这不是可以投靠的君主啊!
或许我该给自己想想后路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早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