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闹就把你家粮也搜了!”
院里的动静惊醒了邻居。
李寡妇家的门也被踹开,她刚织好的丝绸被抢走,三岁的女儿吓得直哭,“差役”却笑着把孩子的虎头鞋扔在地上,踩了个稀烂。
“官府要的东西,哪有你们说不的份?”
这些“差役”,全是严家雇来的地痞。
他们专挑织户聚集的村落下手,抢布、砸机、夺粮,每一次动手,都故意闹得人尽皆知。
很快,巷子里就聚满了被惊醒的织户,看着“差役”们嚣张的模样,白日挨打的淤青还在疼,此刻又添了被抢的绝望,人群里的怨气像干柴,就差一点火星。
“跟他们拼了!不让他们欺负咱们!”
人群里突然有人喊——是赵杰。
他不知何时混在人群中,手里攥着根扁担,脸上沾着点泥土,装作“被激怒的普通织户”。
这声喊像火星掉进干柴堆,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张老栓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断机抒,红着眼吼:
“拼了!反正也是饿死,不如跟他们干!”
“走!去府衙讨公道!让他们赔咱们的布、咱们的机!”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越来越多的织户涌了出来,有的拎着锄头,有的扛着木棍,还有的抱着菜刀。
他们不再是白日里赤手空拳的请愿者,而是被断了活路的亡命之徒。
赵杰跑在最前面,一边跑一边喊:
“大伙别乱!先去府衙,找官老爷要说法!
他们抢咱们的,就得赔!”
他故意把“抢”字喊得极大,生怕后面的人听不见。
四更天的松江府衙前,早已没了白日的平静。
上千个织户举着家伙,堵在朱红大门前,喊杀声震得门环都在颤。
“开门!赔咱们的布!”
“杀了贪官!”
府衙内,典吏王三正坐在门房里,手里把玩着严家给的银票,嘴角挂着冷笑。
他早接到严家的信,知道今夜会有“动静”,也早安排好了衙役。
不是去“平息”,而是去“激化”。
“大人,外面闹得凶,怎么办?”衙役小头头小心翼翼地问。
王三把银票塞进袖中,站起身拍了拍衣服:
“还能怎么办?驱!敢闯的,往死里打!
尤其是那些老弱妇孺,别手下留情。越狠,越好!”
衙役们得了命令,扛着水火棍、拿着鞭子冲了出去。
他们没等织户说话,鞭子就先抽了过去。
李寡妇抱着孩子想躲,一鞭子正好抽在孩子骼膊上,哭声撕心裂肺。
张老栓想护着孩子,被水火棍砸在腿上,“咔嚓”一声,骨头断了的剧痛让他倒在地上,冷汗直流。
“官府不让咱们活!跟他们干!”
赵杰见火候到了,突然举起扁担,朝着府衙的大门砸去。“哐当”一声,门环被砸掉,木屑飞溅。
这句话彻底撕碎了织户们最后的克制。
有人跟着砸门,有人翻墙跳进府衙,还有人冲进旁边的官署库房。
混在人群里的严家打手,此刻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他们故意引导着人流,直冲向同知许曾裕的住处。
“二老爷!快跑!”
许曾裕的贴身小厮慌慌张张地闯进来,手里还拿着没写完的文书。
许曾裕刚想起身,房门就被撞开,几个满脸通红的织户冲了进来,手里的锄头朝着他就挥。
“狗官!赔我的布!”
许曾裕想喊“我没抢你们的布”,可话没出口,锄头就落在了他头上。
刹那间,许曾裕只感觉天灵盖一痛,接着鲜血不要钱似的喷涌而出。
之后双眼一黑,彻底倒在地上,显然是不活了。
府衙之中。
通判李默、推官周宁也没逃过。
他们躲在库房里,被织户们搜了出来,被人乱棍打死。
官署的木料被点燃,火光冲天,照亮了半个松江城。
而典吏王三,早已带着几个心腹衙役,躲到了远处的茶寮里。
他看着府衙的火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严家的钱没白拿,事情闹得越大,他越安全。
反正最后查下来,也是“乱民作乱”,跟他这个“尽力镇压”的典吏,半点关系都没有。
。。。
ps:
今日应有加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