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必然如此。
不过
现如今草场虽复,可军马缺口仍大,这九边的骑兵要想重振,没有足够的马匹便是空谈。
他抬眼看向阶下的薛贞与张经世,两人正摒息等侯,袖口的褶皱里还藏着几分紧张,显然也知晓这马政的症结所在。
“你们的差事办得不错,朕要嘉奖。”
“但战马数,离朕的预期还差得远。
万历以来马政败坏的根由,朕派锦衣卫查了一年,你们也听听。”
他拿起案边一迭密报,缓缓说道:
“陕西苑马寺,永乐年间有草场十三万顷,到如今只剩五万顷不到。
那些宗室、士绅、宦官,把牧地圈成私家庄田,种上庄稼收租,把养马的地都占了,马匹往哪儿放?
延绥镇的牧军,逃亡率六成,剩下的人也是心不在焉,这官牧体系,近乎瘫痪。”
薛贞听得额头冒汗,张经世也微微低头。
这些事他们虽有所耳闻,但弊端触及太多宗室、勋贵,非是他们两个官员能够解决的。
他们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朱由校见他们两人的低头的表现,轻哼一声,继续说道:
“北直隶的民户,五丁养一匹种马,马死了要赔三十两,那是普通农户两三年的收成!
山东、河南多少人家,就因为赔不起马价,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还有那些官吏,验马的时候要五两,烙马的时候要十两,养马的苦,比交赋税还重!”
最后,他将密报拍在案上,声响让两人都是一震:
“西北茶马司更荒唐!
私茶占了七成,士绅和商人把烂茶叶充作官茶,吐蕃人根本不换,年易马量从两万匹跌到三千匹!
没有好马,边军拿什么跟蒙古骑兵打?”
薛贞与张经世听得脸色凝重,他们此刻才真正明白,陛下要整顿的,不是简单的“缺马”问题,而是积弊数十年的沉疴。
正当两人思索如何应答时,朱由校却已收敛了怒气,缓缓道出早已筹谋好的对策:
“对于解决的办法,朕已经想好了,二位爱卿参谋参谋。”
“其一,甘肃、宁夏那边,恢复永乐年的监苑制度。
每监设五个苑,每个苑养马两千匹,共一万匹,让卫所军士专职牧养,粮饷从太仆寺专款拨发,不许拖欠。
再在辽东开马市,跟喀喇沁部、土默特部交易,用松江的布、遵化的铁器换他们的好马,价格给足,但要立规矩,不许以次充好。”
他顿了顿,看向两人:
“万历九年那‘尽卖种马’的政策,废了!
民户领养种马,免粮五十石。
北直隶五丁养一匹,就免五丁的粮。
另外设‘马价银’储备,从抄没的贪官家产里拨钱,马病死了,从这里面出赔偿,不用民户自己掏腰包。
还有,搞保甲养马,十户一保,共养一匹官马,马死了保内均摊,这样单户就不会破产了。”
说到茶马互市,朱由校眼中闪过锐光:
“茶马互市的金牌信符要重铸!
洪武年间,一块金牌能换三十匹好马,现在还要这么办。
吐蕃部落首领凭金牌来交易,不认别的凭证。
四川、陕西设茶引局,每批茶叶都要印上官印,私茶出境,不管是谁,斩!
南直隶、浙江设官茶局,只收上等茶叶,每匹马最少换五十斤好茶,吐蕃人满意了,才会愿意跟咱们交易。”
最后,他补充道:
“太仆寺下面设马政武学,教兽医、驯马师,三年学成派往九边。
各镇设马医院,配中药方。
治马瘟的、治蹄病的,都要备好。
另外”
薛贞与张经世听得眼睛发亮,陛下的对策条条针对要害,既有制度恢复,又有创新,远比他们之前想的周全。
两人当即躬身,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振奋:
“臣等谨遵陛下圣名,定当竭尽全力,重振大明马政!”
朱由校看着两人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若是能恢复到洪武年间的水平,军马四十万匹,民马二十万匹,甚至超过这个数,你们二人,都是大功。”
他语气放缓,意有所指般的幽幽说道:
“到时候,入阁,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话象一道惊雷,炸在两人心头。
薛贞与张经世两人对视一眼,皆干咽了一口唾沫。
入阁辅政,那是大明官员的最高追求,陛下这话,无疑是给了他们最实在的激励。
“臣等万死不辞!定不负陛下所托!”
两人齐声应道,声音比之前响亮了数倍。
朱由校点了点头,对两人的反应很是满意。
这张大饼画下去了,不愁这两人不卖命。
但其实
若是这两人当真能给解决马政的事情,凭借此功劳,入阁预机务,会过分吗?
一点都不过分!
马政是九边的筋骨,筋骨立住了,才能谈驱逐蒙古。
只有大明拥有巨量的战马,方才有远程兵员投送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