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时,双方兵卒趁机私藏了些。
方才清理府院时,还在廊柱后、假山石缝里找到不少散落的银锭。”
熊廷弼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没多说什么。
战乱之中,兵卒私藏些财物本是常事,只要大局已定,这点损失无关紧要。
他也不可能为了这一百万两,而去引得士卒哗变。
他端起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凉茶,又问:
“伤亡和俘虏呢?统计得如何了?”
“具体人数还在核对,但大致数目已出。”
周文焕的语气沉了些。
“俘虏叛军两万一千馀人,其中多王威的嫡系。
流民俘虏三万四千馀人,大多是被张天琳裹挟的百姓。
不过……”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遗撼。
“张天琳带着数百精锐突围了,往陕西方向逃了。
属下已让人通知曹文诏参将,他今早天未亮便率骑兵追击,想来用不了多久便有消息。”
“你做的不错。”
熊廷弼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舆图上,轻声感慨:
“此番平叛,倒比预想中顺利得多。”
宣府的王国梁,那人虽也谋逆,却还懂得收拢人心、加固城防,可王威呢?
空有野心,却被钱帛迷了双眼,既不犒赏士卒,也不安抚百姓,反而纵容流民劫掠,到最后众叛亲离,落得自刎的下场。
他的根基,比王国梁浅,智商更是远不如。
“这也是明公调度得当,刘振邦、孙镇、马荣及时反正,才没让战乱迁延太久。”
周文焕适时恭维道。
熊廷弼摆了摆手,不敢居功,反而是朝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全仰赖陛下洪福,大同平叛才能如此顺利。”
“不过,大局虽定,可百姓遭的罪,不能不管。”
周文焕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此番王威叛乱,大同府城内外遭劫最甚,尤其是左云、右玉两县,流民军过境时烧杀劫掠,村落多成焦土。
前些日子斥候回报,右玉县外的官道旁,常有饿殍横卧,有的百姓甚至易子而食。
府城内的粮铺被流民抢空,不少人家已断粮三日,只能靠挖野菜、啃树皮度日。
“明公所言极是。”
周文焕躬身应道:“属下已让人查过,府城府库虽有损耗,但仍存粮五千石、布匹三千匹,足够先赈济城中灾民。
只是左云、右玉两县路途较远,粮车运输需时日,恐需派军护送。
如今流民刚散,怕有残馀乱匪趁机劫粮。”
“派马世龙麾下一千骑兵护送粮队,明日便出发。”
熊廷弼当即拍板。
“另外,让孙镇、马荣率部协助地方官搭建赈济棚,每棚配两名医官,防治疫病。
凡登记在册的灾民,每日发米一升。
乱世之中,保住百姓的命,才算真的稳住了大同。”
他目光扫过案上的俘虏名册,又道:
“那些俘虏,也不能闲着。”
三万四千名流民俘虏中,除了老弱妇孺,尚有两万馀青壮,此前多是被张天琳裹挟的农民、工匠。
“清点户籍时,让地方官登记他们的原籍与技艺。
会种田的,分到城郊荒地开垦。
会打铁、挖矿的,编入官窑与煤窑。
懂木工、泥瓦匠的,派去修补大同堡寨体系与城防。”
周文焕连忙提笔记录,问道:
“明公是想以俘虏充作劳力?”
“既是劳力,也是安抚。”
熊廷弼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考量。
“给他们记工分,一日劳作换半升米,若能如期完成开垦、筑城的差事,一年后便许他们返乡。
这样既解了劳力短缺之困,也能让他们断了再随乱匪作乱的心思。”
他看向舆图上标注的“云冈煤窑”与“阳和铁矿”,补充道:
“煤铁是边军打造兵器、取暖的要紧物事,让俘虏们加紧开采,既能充盈军饷,也能让大同的根基扎得更稳。”
正说着,周文焕想起一事,捧着名册上前一步,语气谨慎:
“明公,尚有一事需定夺。
刘振邦、孙镇、马荣三位反正的军将,该如何安置?”
这话让正端茶的熊廷弼动作一顿。
孙镇与马荣本是大同边军旧将,被王威裹挟造反时,虽未主动作恶,却也听任流民劫掠。
刘振邦更不必说,此前追击张炜时,亲手斩杀了许多大同府吏,手上沾着官民的血。
可若无这三人反正。
孙镇控制流民、马荣夺南门、刘振邦追剿王威。
大同平叛绝不会如此顺遂,恐怕还要多折损数千官军。
“孙镇、马荣暂留原职,仍管各自麾下边军。”
熊廷弼放下茶盏,缓缓说道:
“大同边军刚经战乱,人心浮动,用旧将管旧部,最是稳妥。
但要派监军随行,若有私吞军饷、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