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这一路,你幸苦了。”
老利奥深深看了一眼小主人。落水事件后,阿莱克修斯身上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让他忧心,也让他隐约看到了一丝不同。
他低声道:“第比利斯的水,比黑海更深。宴无好宴,殿下,请务必谨记,您代表的不仅是自己。”
“我明白。”阿莱克修斯简短地回答。他轻轻推了推熟睡的大卫,“大卫,该醒了。我们到了。”
大卫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茫然地看向窗外,当看到那支华丽的骑兵队伍时,他下意识地抓紧了哥哥的骼膊。
马车在佐治亚骑兵的护卫下,缓缓驶入厚重的城门洞。
黄底黑鹰的流亡之旗,与佐治亚的圣乔治红旗,在城市的阴影中交错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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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治亚王宫坐落在一处坚固的堡垒中,外边看起来朴实无华。
然而其内部的大厅却出乎意料的华丽,充斥着拜占庭的镶崁画艺术与波斯风格的繁复地毯等不同文化碰撞下的产物。
墙壁上悬挂着描绘圣乔治屠龙、历代佐治亚国王功绩的壁画,在无数油灯和烛台的照耀下,闪铄着金碧辉煌的光彩。
当内侍官以洪亮的声音通报“罗马的皇子,阿莱克修斯·科穆宁殿下与大卫·科穆宁殿下到。”时,大厅中的所有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聚焦在了入口处。
阿莱克修斯牵着大卫的手,稳步走入大厅。他换上了一套深蓝色的丝绸束腰外衣,尽力维持着步伐的稳定,一脸的平静。
大卫则紧紧抓着他的手,学着哥哥绷着小脸,但大眼睛里满是紧张与不安。
老利奥如同往常一样,在落后一步的位置跟随着,眼帘低垂。
在大厅的尽头,高于其他座位的王座上,端坐着一位女子。
她看起来约莫三十岁上下,容貌虽然并非是绝色,却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头戴一顶镶崁着宝石与珍珠的黄金王冠,身披紫红色的斗篷,目光先是扫视过她的臣属,最后落在了两位侄子的身上。
她,就是佐治亚的塔玛尔女王,一位在历史上以其智慧、果决和铁腕统治,将王国成功带向巅峰的杰出女性。
阿莱克修斯能感觉到,那些投注在他和大卫身上的目光,充满了各种情绪:好奇、怜悯、审视,甚至是不加掩饰的轻篾。
他们兄弟,在这些佐治亚权贵眼中,不过是两个失势来投的穷亲戚,是女王出于仁慈才收留的落魄贵族后代。
“走上前来,我的外甥们。”塔玛尔女王开口,声音清淅而平稳。
阿莱克修斯拉着大卫,一步步走向王座。在适当的距离停下,依照记忆中拜占庭宫廷最标准的礼仪,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鞠躬礼。
大卫也赶紧模仿,动作虽显稚嫩,却足够认真。
“尊贵的塔玛尔女王,我们的姨母,”阿莱克修斯抬起头,迎向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在命运的风暴将我们推向未知海岸时,是您伸出了援手。科穆宁家族,将永远铭记这份雪中送炭之情。”
“血脉的联系胜过千言万语,阿莱克修斯,大卫。”
塔玛尔女王的声音缓和了些许,带着家族长辈的温和,“佐治亚的宫廷就是你们的家。长途跋涉一定很辛苦,先入席吧,品尝一下我们佐治亚的面包与盐。”
侍从引导他们入座,位置被安排在王座下首右侧,仅次于几位内核王室成员与重臣,显示出女王对他们的重视。
阿莱克修斯兄弟到来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宴会重新活跃起来。
大卫也被眼前精美的食物和精彩的表演所吸引,暂时忘记了紧张。而阿莱克修斯,只是象征性地品尝了一点食物稍微填了填肚子,大部分时间,他只是在沉默的观察着。
他观察着那些谈笑风生的佐治亚贵族,他们的服饰融合了拜占庭、波斯乃至塞尔柱的风格;
观察着将领们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与拜占庭军官不同的、更粗犷的尚武气息;
观察着坐在女王身侧不远,女王的丈夫,大卫·索斯兰,他以勇武和忠诚闻名,是佐治亚军队的支柱。
他也注意到了几位年纪与他相仿的佐治亚贵族少年投来的目光,那里面充满了打量与一丝竞争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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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的气氛在葡萄酒的催动下愈加热烈。
一位身材高大、留着浓密黑色络腮胡的佐治亚贵族,端着一个硕大的银杯,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到了阿莱克修斯兄弟的席前。
“啊!我们尊贵的小客人!”伊瓦涅公爵的声音洪亮,带着酒意,“从伟大的君士坦丁堡来的罗马皇子!告诉我们,你们那个罗马,现在还好吗?听说你们的皇帝换得象春天的袍子一样快!哈哈哈!”
充满恶意的调侃,引得附近几张桌子爆发出一阵哄笑。
大卫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虽然还不是很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从周围人的笑声中也能感受到所携带的情绪恐怕不是多好。
阿莱克修斯缓缓放下手中的银杯,抬起头,看向伊瓦涅公爵。脸色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