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只是紧紧将她护在身下,感觉到她浑身颤栗,他第一次试着轻声取笑:“哭什么?等会你哥就来了。”
在他从楼上冲下来时,就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他们从小护着长大的姑娘,一直都是干干净净、心地纯良。
他怎么会允许那些恶心肮脏的手碰到她。
年橙试着掰开程白青筋显露的手,“程白哥,你放手呀,放手!”
程白一言不发。
“我被打一下没事的。”年橙无助抽噎,饱满的泪水不听使唤般越掉越多。
钟烨嘉一行人到时,看见程白鼻青脸肿,地上鲜红血迹未干,自家妹妹双眼哭得通红,登时怒发冲冠。
他一个冲步把其中一人扑倒,膝盖压下,一手死死钳住他双手,一手死死地掐住他脖子,目眦尽裂:“他妈的,老子今天掐死你!”
素来温润如玉的钟烨嘉说了此生以来第一句脏话,动了第一次怒火。
这可是钟家捧在手心的小闺女!
沈行州和孙浩同样怒火烧心,与另外想上来帮忙的四人扭打在一处。
眼见围着的人没了,程白环住年橙的手渐渐松开。
年橙擦了擦眼泪,快速抓住他臂膀,扶他起身,“程白哥,你还好吗?”
程白左眼青肿,伸手蹭掉唇角的血迹,沉声说:“我没事。”
年橙稍稍松了口气,抬眸,怔怔地看着更为混乱的场面,心中更为内疚,着急。
别打了,别打了……
所有人置若罔闻,两方人马打得水深火热。
一个被压住的高年级学生得了机会,摸到手边的大石头,乘人不注意,猛地朝沈行州头上砸去。
“沈行州!”情急之下,年橙失控,大喊了一声。
少年闻声半起身,转头,猝不及防,沿边锐利石头砸中了他后背。
闷哼一声,少年粉衣上,洇湿一片鲜红,花一般的色泽,触目惊心。
年橙怔愣,等反应过来,耳畔已是一阵轰鸣。
无意识地,她放开了程白的手,猛然冲了过去,在石头第二次落下前,一把拉过沈行州。
程白垂眸。
掌心划过一阵风。
“你们都在干什么?”穿着警卫服的保安匆匆赶来,大声喝道。
看着两个保安拿着电棍走上前,那五个高年级学生登时作鸟兽散,最后还是被大门口的警卫拦住。
保安室里,五个高年级学生面露不满,“凭什么他们可以走,我们就得在这做笔录?”
警卫看着五个富家公子哥,叹了口气。
他们往日里作威作福,警卫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到他们面前,他们就能凭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态,将事情推给教课老师和其父母,现下却不能了。
一旁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看了眼腕表,神色冷漠道:“走吧,去派出所。”
中年男子本是B市鼎鼎有名的金牌律师,后被沈家挖了过去,成了沈家专用律师。
*
医院vip病房。
钟老和年纭见着俩孩子没事,松了口气。
年纭起身,往病房外走去:“我去看看程家那小子。”林奶奶行动不便,年岁也大,他们接到电话时没敢告诉她,只说快暑假结束了,接程白一起出去玩一趟。
年橙低头看着脏兮兮白鞋,声如蚊蚋:“妈妈,我能一起去吗?”
平时干净齐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女孩,头发凌乱,脸上蹭了血和泥土,蓬头垢面, 形容狼狈。
似乎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妈妈,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当时要是把钱给他们就不会有这些事了。”年橙只是反应迟钝,不是傻。
年纭走上前,屈膝抱着年橙,柔声安慰:“我们阿橙没错,是那些孩子做错了,我们的小橙子今天很勇敢,敢跟坏人对抗了。”
年橙抱紧年纭脖子,放声大哭。年纭又安慰了几句,直到年橙情绪稳定了,带着她一起去见其他几个受了伤的孩子。
在来医院路上,叶纭了解了事情经过,令她惊讶的是,默默不显的程白竟会挺身而出。
程白的病房位于走廊最里头,其旁边是沈行州的病房。
“疼,疼,轻点儿!”刚路过沈行州病房门口,年橙便听到他大喊大叫的声音。
沈老冷哼一声:“瞅瞅你这点出息,大老爷们怕疼成这样,到外头别说是我孙子。”
“药都还没上。”沈父道。
沈行州不管,嗷嗷叫个不停,好看的眉毛眼睛皱成核桃,活像奓了毛的猫。
年橙透过门缝看着里头情景,脚似灌了铅,走不动了。
年纭看了一眼,推开沈行州病房的门,与里头的人寒暄几句,就将年橙留在了病房。
年橙安静坐在沙发上,看着少年吼天吼地,将隔壁的程白忘得一干二净。
在往后漫长岁月里,她也都只记得沈行州背后那道狰狞的伤疤。
那是2010年一个盛夏,程白望着病房门口。
始终没等来他的小女孩。
在她喊出“沈行州”三字,而非“哥哥”那刻,他就明白。
他想着的姑娘,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