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傅惟言吃痛,闷哼一声,却并未立时推开她。
那一咬带着少女全部的羞愤与力道,瞬间便在薄唇上留下一个沁出血珠的清晰牙印。
淡淡的铁锈味,登时在二人唇齿间弥漫开。
咬完后,朝盈松开他,像只被逼急了终于反击的小兽,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含着泪光,却倔强地瞪着他。
她一句话也未说,转身便踉跄着朝外跑去,帷帽也忘了戴,只留下一阵仓惶的香风。
傅惟言站在原地,抬手用指腹缓缓抹过下唇,指尖沾染上一抹鲜红。
痛感清晰,可他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恼怒,反而缓缓地勾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那笑容里,竟似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愉悦与回味。
他目光追随着那抹消失在门外的纤细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唇上的伤口,眼底墨色翻涌,晦暗难明。
直到许茂则因事再次入内禀报,见到自家上峰这般模样,不由一愣,目光落在他唇上那暧昧带血的痕迹,迟疑道:“指挥使,您这嘴上这是……受伤了?属下这就去取金疮药……”
“不必。”傅惟言放下手,神色已恢复如常,仿佛方才那片刻的失态从未发生。
只是那唇上鲜明的印迹,却无法遮掩。
他还伸了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微微发痛的伤口,淡淡道:“一点小伤,无碍,说正事吧。”
许茂则偷眼觑了下那明显是被人咬出来的伤口,心下骇然,又联想到方才那位匆匆离去、容颜绝色的“妹妹”,哪里还敢多问,连忙收敛心神,禀报起军务来。
只是心里,却已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边,朝盈不管不顾地往外边冲,只苦了秋叶,连忙提着裙子在后头追:“姑娘、姑娘等等奴婢啊……”
没跑多远,朝盈就自己停了下来,秋叶险些一头撞在她身上。
“你……”
看着气喘吁吁的秋叶,朝盈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伸手扶住了她:“对不住,叫你追着我跑,受累了……”
虽说秋叶是傅惟言给她的丫鬟,到现在,月例银子都归傅惟言那边出,可自打她来,一直是忠心耿耿,尽心侍奉。
“奴婢无事,只是姑娘别跑太快,留神崴了脚。”
帷帽是忘在了指挥司衙门,朝盈怕傅惟言给自己唇上留下些什么印记,但又不想回去取,便拐进一家胭脂铺,买了盒口脂,细细敷在自己唇瓣上。
“秋叶,看着没什么了吧?”
秋叶打量了一番:“姑娘放心吧,看不出什么了。”
朝盈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出了胭脂铺子,正巧撞上路边有个老汉,正售卖糖葫芦,山楂红彤彤的,圆润饱满,裹了层糖衣,日光底下晶莹剔透的。
秋叶看着,不自觉咽了两下口水。
朝盈顺着目光看过去:“想吃吗?”
“嗯……”
便走过去,买了两串,自己一串,秋叶一串。
秋叶吃得眯起眼,糖衣脆甜,山楂微酸,确是孩童时最馋的滋味。
朝盈却有些食不知味,只捏着那竹签,糖葫芦的红艳在秋日晴空下亮得晃眼。
此刻市井喧嚣,人来人往,她却觉得格格不入。
外头没什么好逛的,但她也不想回侯府,难免要面对母亲焦灼的追问,或许还有旁人探究的目光。
她只想在这陌生的热闹里,再多藏匿片刻。
正茫然四顾间,一阵细弱的孩童啼哭声钻入耳中。
朝盈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卖针头线脑的摊子旁,蹲着个约莫六七岁的女童,梳着双丫髻,穿着一身藕荷色小袄,正用手背抹着眼泪,哭得抽抽噎噎。
“怎么了?可是找不到家人了?”朝盈走过去,放缓了声音问。
女童抬起泪眼,见是个容貌美丽的姐姐,抽噎着点头,又摇摇头,含糊道:“糖葫芦……掉了……娘给买的……”
原来是被路人撞到,刚咬了一颗的糖葫芦滚落尘土,不能再吃了。
于成人不过是件小事,于孩童却如同天塌。
朝盈看着她哭花的小脸,心头微软,蹲下身去,将自己手中那串递到女童面前,轻声道:“莫哭了,这个给你,可好?”
女童的哭声戛然而止,睁大了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眼前仿佛会发光的糖果子,又怯生生地看了看朝盈。
“拿着吧。”朝盈对她温和地笑了笑。
女童这才小心翼翼接过,破涕为笑,奶声奶气道:“谢谢漂亮姐姐!”
就在这时,一道清润温和的男声带着几分焦急,由远及近传来:“囡囡?囡囡!可是跑这儿来了?”
女童立刻回头,举着糖葫芦,欢快地喊道:“小舅舅!我在这儿!”
朝盈闻声亦站起身,转头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细布直裰的年轻男子正快步走来,他身形修长,气质儒雅,眉目清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额角因急走而沁出薄汗。
待他走近,目光从外甥女身上移到朝盈脸上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中浮现出一丝惊喜。
“陆姑娘?”
朝盈亦是怔住:“孟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