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小渔村,尽管她快忘了,那里长什么样子。
可没路引,她连金陵都出不了。
何况母亲被接到侯府为妾后,外家一家子也跟着发达,搬到金陵来,陆家的几个伯父有多贪婪凶狠,她也是记得的。
她一个弱女子,在那种地方,压根活不下来。
是以,想摆脱傅惟言,唯一的办法就是嫁人。
等嫁出去了,孟家是文官,本就与武将往来不多,就算迫不得已要有些交际,她是女眷,怎么着都不会与傅惟言打交道的。
可谁曾想,就连孟家,也成不了呢……
“朝盈,在想什么呢?”江纫秋问起,挪揄道:“孟公子都走了好一会儿了。”
“关、关孟公子什么事?”朝盈一时有些结巴。
订婚退婚,都是两家的私事,孟父一介六品官,朝中人微言轻,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朝盈也没提过,江纫秋是什么也不知道。
但不妨碍这小妮子一双眼睛,看出了孟怀瑾对朝盈有意:“什么事?我看那孟公子与你,莫不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①”
一下子戳中了朝盈心事。
“哎呀,你别乱说……”
“这里就你我二人,你还跟我矜持上了。”江纫秋笑得越发坏,指尖轻点着朝盈怀抱中的画:“说起来,你今年十六,我嫂嫂就是这个岁数,嫁给我兄长的。”
“嗯……说起来孟公子也不错,人长得俊俏,还有学问,将来一定会进士及第,当个翰林学士的,他家里也就一个老父,还没有婆母侍奉。”
“最多,资产没那么丰厚,可日子都是人过起来的,再说了,侯爷那么厚道,肯定少不了给你添妆的。”
江纫秋说着,还特意拿肩膀顶了顶朝盈,笑得捉狭。
“怎么样,朝盈?”
朝盈没法接这话。
江纫秋的字字句句,何尝不是她曾经的考量,只是庚贴已退,覆水难收罢了。
“纫秋,别说了,再说,我就要拿你和你的二表哥笑话你了。”
江纫秋一听,登时就脸红了。
去岁的时候,江纫秋母亲那边的一个远房表哥进京赶考,借住在了江家,虽是家贫,可学识不错,人又生得好看,少男少女,正是慕艾之时,一来二去,就滋生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哎呀朝盈,说你呢,怎么又拐到我身上了……”
二人笑闹了好一会儿,直到马车稳当地停在了颖川侯府门前。
江纫秋依依不舍:“过几日,我让母亲给你家下帖子,请你来我们家玩啊。”
朝盈应了声好。
回府后,照例先向窦夫人报了平安,才折回快雪轩。
屋内的桌上,摆了不少东西,朝盈打眼望过去,有点心,也有首饰盒子,地上还放着个小竹筐。
“这些是什么?”
秋叶忙答:“是世子差人送来的,有姑娘平日里爱吃的点心,有新出的首饰,还有蜀地新到的几匹锦缎,哦,筐里的,是荔枝和杨桃,都是岭南来的。”
“世子说荔枝难得,杨桃新鲜,专门送来让姑娘尝尝,若是喜欢,他还来送。”
朝盈听着,不置可否。
“世子还叫人封了些银子来给姑娘花,不够的话,尽可以找账房上的老周支取。”
前些年的时候,原本侯府的账房先生年迈,辞去了活计回老家去了,这个老周是傅惟言从北平军中带回来的,为人妥帖可靠。
更重要的是,他知趣,是傅惟言的心腹。
“知道了。”朝盈闷闷道。
秋叶见她脸色不好,忙取了几颗荔枝,边剥边说:“这荔枝,怕是宫里的娘娘那里,也不见得有这么多,可见世子真心疼姑娘。”
剥出来的荔枝饱满圆润,白生生地散发着清香,一看就是上好的。
朝盈却吃不下去,摆手推拒了:“先收起来吧,这几颗剥了的,你拿去吃就行。”
“我今儿没胃口,跟姨娘说一声,晚饭就不做我的了。”
此刻她胸口一片闷气,只想躺着顺顺,然后把脑袋放空。
“那,那奴婢就收起来了,只是荔枝这东西娇贵,姑娘要记得。”
不曾想,到了晚饭的点,朝盈还躺着呢,冬雪慌慌张张地进来说:“姑娘,姑娘……姨娘来了,说是郑家人出了事。”
话音未落,郑姨娘的哭声已是先行传来。
“姑娘啊,我的好姑娘,你舅舅出事了,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