弧度。可察觉到她的视线时,却又忽然侧过脸,朝她眨了眨眼。那笑意像是透着狡黠,像是在说,被我抓到你开小差了吧。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耳尖微微发烫,又慌忙收回视线。
间奏过后,音乐的氛围为之一变。
之前的精灵诡谲与恋人迷惘悄然退去,庄重喜悦的期待感在乐队中悄然凝聚。定音鼓滚奏出逐渐逼近的鼓点,而后举世闻名的旋律终于响起——
管乐庄严温暖的音色坚定地奏出充满幸福的主题旋律,辉煌灿烂的声部全面展开,如同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瞬间照亮了整个音乐厅。
权至龙的心跳与婚礼进行曲的鼓点共振,又被庄严的神圣感深深击中。他看着李艺率的侧脸,这一刻幸福的暖流几乎要溢出来。
昏暗的池座光线中,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越过两人座椅之间窄窄的扶手间隙,轻轻覆盖在李艺率随意放在腿上的手背。
李艺率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微微一颤。
可他并没有给她任何退缩的机会。
手指灵活又坚定地滑入指缝,温柔却有力地与她十指紧扣,掌心紧密相贴,严丝合缝。
说起来,作为一名钢琴演奏从业者,李艺率的原生天赋很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此时这双属于钢琴家的手,被权至龙的掌心熨帖得发烫。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清晰又灼热。她此刻的心跳砰砰作响,如同被婚礼钟声的敲击共振,甚至一度压过了耳边那恢弘磅礴的乐声。
热流从两人交握的指尖猛地窜上,冲向她的大脑和脸颊,温度简直像是要在她的灵魂上灼烧出一个永恒的印记。
她倏地侧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对上他的眼睛。
舞台反射的璀璨金光在他眼底跳跃闪烁,那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期待,又如同被盛大音乐催生出了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浓烈爱意,险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李艺率被这双眼睛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声浪依旧磅礴。
铜管嘹亮高歌,弦乐拉响为天下有情人庆祝的至高颂歌,定音鼓敲击着幸福的节奏——
在这辉煌灿烂的音乐厅里,在这被巨大喜悦包裹的氛围中,在这无人注意的在扶手下,紧紧相扣的双手仿佛成了一个独立的微小宇宙……时间在此刻屏息,世界也仿佛悄然退至幕后,只剩下彼此交缠的脉搏在音符中静静燃烧。
台上的女高音唱着仙子教母的颂歌:让房中微光熠熠,借着昏昏残火,牵起手儿,齐声同唱,祝福此间……
李艺率看着权至龙假装镇定地将目光投向舞台,侧脸和嘴角却紧紧绷着,一副分明强忍着紧张的模样,忽然失笑。
她轻缓地放松了手指,任由自己的指节更深入地与他交缠。最终,轻轻地,清晰地回握了他。
权至龙清晰地感受到了回应。
他在那一瞬间转过了头,眼底迸发出明亮至极的惊喜,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笑纹扩大,眼睛也弯成了两道细缝。
他立刻收紧了手指,仿佛是得到了整个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一般,他将她的手更牢固,更紧密地握在掌心。
笑得真像个笨蛋啊。
李艺率看着他露出牙龈,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模样,也跟着笑了出来。
*
演出结束以后两人走出音乐厅,回味着仍在心头萦绕的幻梦。
璀璨的灯火与漫天星光交织,柏林夜晚的喧嚣似乎也在这一刻温柔了许多。
而权至龙的心还因为刚刚那紧扣的十指和她的回应而剧烈地跳动着,胸腔里塞满了亟待宣泄的兴奋,还有无数想要确认的问题。
他侧过头,看向身旁的李艺率,心里的话来不及脱口而出,就被她一副电量耗尽,多走一步都困难的无赖模样打断——
李艺率:“好累,走不动了。”
权至龙:“…………”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她跟前停下脚步蹲下,侧过头对她露出一个真拿你没办法的神色,“上来吧。”
略微有些单薄的背影在夜色中被染上了坚实可靠的轮廓。
李艺率看着他的后脑勺,看着他微微弓起的脊背,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
她跳上他的脊背,被他托起,被他往上掂了掂,被调整到一个舒服安稳的位置……被妥帖地安放进他温热的脊背与交握的手臂之间。
她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头,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
甚至连夜风几乎也在此时变得柔软了起来。
权至龙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她轻飘飘的重量,抱怨着她总是吃饭困难,抱怨着她的肋骨此时在他背上的存在格外鲜明——
李艺率却假装没听到。
她安静地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的脚步和透过衣料传来的体温,眯着眼看着他的侧脸一张一合,却没有一点不耐烦的迹象。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包裹。
这一幕好像在很久以前发生过一样。
好亲切,好熟悉,像一个梦,一段尘封的记忆,简直就像是久别重逢那样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