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的期间,一直有专门的家政人员细心维护,因此除了几年的落灰以外,整间房子没有什么难以清理的污渍,物品也大多保存完好。
不过饶是这样,一间别墅纯靠两个人的人力打扫,工作量还是让他们累得够呛。
权至龙的体力好上许多,加上他从练习生时期就有丰富的扫除经验,因此动作利落有序。而体力差劲,从小被娇养加之一夜没睡的李艺率看上去则十分狼狈了。
他们提着水桶,拿着抹布,趴在地板上擦拭。
随着灰尘被抹去,杂物被归整,阳光毫无阻碍地洒满整个客厅时,这栋老屋终于苏醒过来,重新拥有了呼吸。
他们并肩躺在地板上,周遭围绕着洗涤剂蒸发以后淡淡的薰衣草味,举起被泡皱的手指闻闻,也是这股味道。
好累。
李艺率听着自己沉沉的心跳,感受着皮肤、肌肉关节的疼痛强烈地刺激着神经,脑子嗡嗡作响,身体空荡荡的,但却好像无比轻盈。
日头渐渐西斜,最后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
李艺率侧过头,对上权至龙平静到近乎柔软的眼神,忽然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如释重负。
“我忽然理解漫画里说的那种,鲨完人一样的清爽是什么感觉了。”
“…………”
闻言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似乎是在反思些什么。
权至龙:“早知道以前就不放你看那么多漫画了。”
嘁,区区小权,管得也太多啦!
李艺率别过头蹬了他一脚。
*
尽管十分疲惫,但因为提前买了柏林爱乐的音乐会门票,又是极为难抢的场次,且是池座这样的黄金位置,因此两人还是拖着酸痛的身体回到酒店快速洗漱,赶在开幕的半小时前赶到了音乐厅。
柏林爱乐音乐厅一向是世界顶级的音乐建筑,以其卓越的声学效果闻名。
夜幕降临,灯火通明,听众们低声交谈着,陆续入场。
权至龙和李艺率的位置在池座靠近中部的位置,能清晰地看见舞台上的每一个细节。
一般来说音乐会听众需在开始前半小时入场。
此时乐队们还在后台候场,舞台空荡荡的。巨大的管风琴金壁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指挥台和乐谱架静静地等待着。
尽管身体十分疲惫,但置身于这样一个环境中,两人的心情也免不了多了几分雀跃的期待。
今晚的曲目是门德尔松在十七岁时,观看过莎士比亚的戏剧《仲夏夜之梦》后写下的同名作品。
这部作品曲调明快欢乐,是作者幸福生活、开朗情绪的写照,展现了神话般的幻想、大自然的神秘色彩和诗意,一经面世就让整个欧洲音乐界为之震动。
趁着乐队还没上场,李艺率向权至龙轻声说起这位古典音乐界有名富二代的诸多事迹,其中包括看到仆人买肉时包着的乐谱是古典之父巴赫的《马太受难曲》手稿等野史,末了还发出悠悠地感叹:
“人家的十四岁生日礼物是拥有一支独立听从于他的乐队,富二代玩音乐果然就是轻松啊……”
“…………”
你这么一个从小没吃过苦的富二代到底有什么资格这样阴阳怪气啊!
开演时间到了。
观众席的灯光渐暗,交谈声停止。
乐队成员们陆续上场依次落座,在弦乐组首席的带领下调试音准,音色如涟漪散开。指挥在潮水般的掌声中携歌手登台,颔首致意。
第一个音符响起,并非以宏大的主题开端,而是由弦乐声部以极弱的力度奏出轻盈灵动的闪烁音群,如同夏夜森林中倏忽即逝的萤火,又像是精灵迫克恶作剧般蹑手蹑脚穿梭于林间的脚步,带着十足奇幻的色彩。
木管乐器适时加入,短笛长笛模仿着鸟鸣,奏出俏皮的旋律片段。乐声充满了精致的配器变化和力度对比,时而微弱如耳语,时而突然迸发出短暂的强音。
跳跃的音符描绘出仙王奥伯龙和仙后蒂塔尼亚的国度,勾勒出一幅月光下魔法森林的生动图景。
权至龙并不是古典乐的资深爱好者。
但音乐大抵上是共通的,作为从业者,加上开场前已经接受了李老师提前讲解的缘故,此时他也很快便被那精巧的声部交织牵引。抽象的符号被化作了可视的画面:月光、森林、精灵、恶作剧,还有……爱。
大多作曲家们都太喜欢拿人生裂缝做文章了,如此好像一个人的感情就拥有了纵深和复杂的可能,如此便可用来解释那些优美的音乐从何而来——
可门德尔松太安静无缺了,甚至连他出生的时代都是那么得天独厚,因此此时的乐声才像是一座精心修剪的花园。和谐与明亮对称,除了明媚与芬芳以外,只剩下了宁静的梦幻。
*
这场《仲夏夜之梦》的编排加入了歌唱家和合唱片段,甜美的女高音如露珠滑落,圆号奏出温暖而深情的旋律,夜曲缓缓流淌而出。
如同恋人在月光下的互诉衷肠,宁静优美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
李艺率侧头悄悄打量身边的权至龙。
他似乎完全沉醉其中,眼睛专注地望着舞台,唇角带着愉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