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清白
虞满带着邓三娘,没有选择偏僻小路,而是刻意沿着县城最繁华的正街,一步步朝着县衙走去。她们不遮掩,其他人也看热闹,近日满心食铺的风波闹得沸沸扬扬,此刻见食铺东家竟敢直奔县衙,莫不是要去陈首?一些人直接跟在了她们身后,想看看这虞家娘子到底要做什么。来到县衙门口,值守的衙役显然也认出了她们,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其中一人立刻转身快步进去通报。虞满没有停留,径直走到衙门口左侧,那里立着一面蒙尘已久、鲜少有人动用的鸣冤鼓。她深吸一口气,无视周遭越聚越多的人群和窃窃私语,伸手取下了那对沉重的鼓槌。“咚一一!咚一一!咚一一!”
沉闷的鼓声骤然响起,不少人更是从四面八方来。虞满目光坚定,一下又一下,用力敲击着鼓面,清亮的声音随之响起:“民女有冤,请父母官做主!”
“民女有冤,请父母官做主!”
她连喊了数遍,直到进去通报的衙役再次出来,面色复杂地引她入内。身后,是黑压压一片跟来看究竞的百姓。
公堂之上,东庆县的陶县令姗姗来迟。他年约四旬,身材略显圆润,脸上带着被搅了清梦的不悦。他在此地为官数年,深知此地富不了也饿不着,升迁无望却也安稳,平日最乐得清闲,方才还在后院优哉游哉地伺候他的花草。“堂下何人?击鼓鸣冤,所冤何事?“陶县令打了个哈欠,语气慵懒。虞满跪在堂下,脊背挺得笔直,双手将请人写好的状纸高举过头:“民女虞满,乃是满心食铺东家。前些时日,有人污蔑我家食铺吃食不洁,害人性命,铺子声誉尽毁!民女敢对天发誓,我家食铺所用食材皆新鲜干净,绝无黑心之举!此乃天大冤枉,恳请青天大老爷明察,还我虞家清白!“她言辞清晰,不卑不亢。
陶县令示意师爷接过状纸,粗略扫了几眼,眉头皱起。这等民间纠纷他最是头疼,尤其还牵扯到人命。他习惯性地想和稀泥:“虞满,你口口声声说冤枉,非是用了你家吃食而亡,可空口无凭,人已死,辩不分明,又如何证明你家清白?难不成,你要本官去开棺验尸?"他本意是想让对方知难而退。不料,虞满抬头,目光灼灼,声音斩钉截铁,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民女正有此意!若开棺验尸,证实那人确系因食我家之物而死,民女愿将满心食铺地契、房契悉数充公,并领罪受罚,绝无怨言!但若验明那人并非死于我铺吃食,或其中另有隐情,也请大人还我虞家一个公道,严惩诬告之人!”此言一出,不仅陶县令愣住了,连堂外围观的百姓也一片哗然!赌上全部身家来证明清白,这虞家娘子好大的魄力!陶县令见这人一副非要撞南墙的模样就有些头疼,让他老是想到京城又精又装的清高的言官些。
而且这事实则是一摊烂泥,谁沾都脏了手,他本想敷衍过去,但堂外围观的人群中,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验就验!看个明白!",顿时引来一片附和之声,且声音愈发大,还夹着几句陶县令乃是包青天转世,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的好话。
这下真是骑虎难下,陶县令脸色有些难看,只得拍了下惊堂木,勉强维持威严:“肃静!既如此…来人!去将那日闹事的万家兄弟带来问话!再去……去探那死者埋于何处!”
衙役领命而去。不多时,万家兄弟被带到堂上。这两人显然早有准备,一口咬定就是吃了满心食铺的馄饨才出的事,说得有模有样,将当时曹大牛是如何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情形描述得活灵活现。虞满冷静地听着,待他们说完,才缓缓开口,问题锐利:“你们口口声声说他是在铺中吃完便发作。那我问你,他吃的是哪一碗?何时吃的?同桌还有谁?发作时是倒地不起,还是自行走出门?你们抬他回去时,走的是哪条路,可有人看见?”
“你们说他家境贫寒,那请大夫看病的钱从何而来?棺木钱又是谁出的?”“既然人是在我铺子里出的事,为何当日不立即报官,反而隔了一夜才来闹事索要赔偿?”
她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逻辑清晰,直指要害。万家兄弟被问得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他们下意识地看向堂上的师爷,那师爷微微眯眼,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万家兄弟梗着脖子道:“你就欺我等不会说话,人……人就埋在乱葬岗!大人开棺验便是!我们不怕!”
陶县令无法,只得派衙役前去。等待了一个多时辰,在众人焦灼的目光中,几名衙役才捂着口鼻,抬着一具用破草席子卷着的尸体回来,声称天热,尸体已腐,面目难辨,恐惊扰公堂,故而遮住。“仵作,上前验看!"陶县令吩咐道。
一旁的老仵作上前,掀开席角看了一眼,又探了探,便回禀道:“回大人,观其表征,确系中毒而亡。”
“哗一一!“堂外围观百姓顿时炸开了锅,骂声四起!看来这虞家食铺果然有问题!
邓三娘脸色瞬间惨白,几乎站立不稳。虞满依旧镇定,她上前一步,声音清越,压过了所有嘈杂:“大人!民女有疑!其一,据万家兄弟所言,此人亡故不过数日,如今虽是夏季,但乱葬岗并非密闭湿热之处,何以腐烂至此,竞至面目全非?其二,即便中毒,也需验明是何种毒物,何时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