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那条道会被大伯父瞧见。他说我四处乱跑就一定会惹祸,专门留我在这里看戏的,自然不能让他看见我嘛。”
那也算合情合理。
问到最后没得出结果,大伯父只能当着顾老爷子的面将装挂灯笼的下人通通数落一遍,接着将所有悬挂的彩灯、灯笼等物一一检查,此事便作罢。待众人四散,她想起有关闹鬼的传说,又把方才那个仆人叫住。“你之前说恭王府闹鬼,是听说还是亲眼见着了?”“我没看见,但王门房和黄嬷嬷都看见过,不止一回呢。就在戏台子上,大半夜有穿着戏服的鬼咿咿呀呀唱着,吓人得紧。”“这个传说,是顾老爷子一家租下恭王府之前就有的么?”“这个咱就不清楚了,"女仆略带迟疑地看着她,支支吾吾道,“不光是戏台子……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女仆指向宋芳笙身后,牡丹院南侧连着的便是竹子院,……有一回王门房在竹子园也看见唱戏的鬼了,四少奶奶,你可得当心,出入院子跟四少爷一起才好。”
顾均胜扶顾美英起身回房,左右没看见自家太太。在人群中寻找一阵,瞧见宋芳笙远去的背影,“芳笙。”
“诶。“她转头走回他身边,目光还在到处找什么。“找什么?”
“哪个是王门房?”
看也知道,顾太太又开始查案了。他将顾美英交给五弟搀着,自己带她往大戏楼外面走,“跟我来。”
被他牵着,宋芳笙很安心,“不问我,找王门房做什么?”男人举目四望,神色平静,“你只告诉我,你所查之人、所怀疑之事,可会伤害到顾家其他人?”
他……他是怕自己查出的真相,会像段家兄弟之间的真相一样残忍吗?“不会。”
“那随你如何查,我都支持你。"他在人群之中瞧见守在门口的下人,牵着她往后罩楼方向走。
“那如果我说,会,先生又该如何?”
于公于私,他会像段三少爷一样选择大义灭亲吗?男人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目光坚定不移道,“那我希望这件事短时间内不要传到老爷子耳朵里,至少不要在今夜。”阖家团圆的除夕,一年只有一次。他有这样的顾虑,她完全理解。“不会,"顾均胜牵着太太稳步前行,感觉到被自己握住的那只手缓缓用力,侧过脸来,撞进女人充满爱意的眼神,“我向你保证,不会。”夜晚十一点,距离新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顾美英意外受伤的事,大戏楼的表演提前结束,改到方塘水榭赏烟花、放河灯。炭盆一个个端到亭上,大家围着老爷子继续喝酒,等待新年来临。顾均胜夫妻俩姗姗来迟,同几个为首的长辈点头致意后,向众人宣布,顾美英受伤背后的作恶之人没有抓到,整个牡丹院和大戏楼从会从明天天亮之后全面封锁,旨在抓住作恶之人。否则直到元宵,恭王府租约到期,所有人搬回原本的顾家老宅之日,任何人不得进出大戏楼和牡丹院。零点,恭王府内上上下下无数自鸣钟、座钟钟声响起,大家交换恭贺祝福之词,小孩儿们揣着鼓鼓的红包,心满意足地倒在母亲怀中睡去。宋芳笙回到竹子院已经困得不行,抱着顾均胜胳膊,整个人几乎要贴在他身上。走到无人处,男人一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推门放到床上。软塌厚实的床垫睡起来舒服极了,手臂触碰到床单上冰凉的刺绣立刻醒了三分,从床上坐起来。
“不行,不能睡。”
男人蹲下给她脱鞋,“所有人都就寝还需要一阵,你睡会儿,我会盯着的。”
“不行,亲自抓贼人这种事绝不能错过。"她拍拍脸颊,又拍拍男人的肩膀,“先生把茶泡上,我喝一杯提神。”
零点过后,北平城上空通天的烟花又放了近一个小时才逐渐归于宁静。什刹海水面如镜,周围四合院门口高悬的红色灯笼静幽幽映照在水面上,像黑夜的眼睛。
恭王府各个房舍内熄了灯,就连下人房里的声音也消失了。后罩西洋门一关,将前院与后院基本隔绝,仅留东南角一处曲径通幽与之相连。门房坐在廊檐下,守着炭盆瞌睡,鼾声不时被草丛中钻出的野猫打断,整个王府内寂静无声。悉悉索索,是布鞋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这声响极细极小,不仔细听还以为有风刮过枯枝。与之相伴的呼吸声倒更明显些,一呼一吸之间带着慌乱与急促,吞咽之间毫无规律。黑色的身影,弯腰垫脚,手里蜡烛被风吹得将熄将燃,身影不得已用手护住火焰,从曲径通幽穿过垂花门,来到竹子院门口却不进去,反而绕到竹子院东北角状元亭从蝠池过明道斋、二步斋、大戏楼,围着竹子院绕了整大半圈,悄悄大戏楼南侧进了牡丹院。微弱的烛火下,来人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院门走进来,好似被什么东西指引,一步不停进了东侧厢房,将蜡烛搁在桌上,搬开木凳,打开最里面木柜柜门,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
一个、两个,除了灰尘一无所获。
那人不信邪似的,从木柜改为抽屉,又把床底全搜了个遍,满手黑灰地站在黑暗中呢喃,“怎么没有?”
“你是在找这个不是?”
黑暗中一声清甜的女声传来,吓得他一哆嗦,转身过来瞧见门口站着一男一女。女人手指向身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