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了一番周遭。目光最终落在弟弟身上,见他还抱着睡得迷糊的小表妹,脸上蓦地一冷,限风扫过身边的素雪。小丫头会意,赶紧抖抖索索地把自家二娘揽过来。“哎,慢点儿!"穆砚万分不舍的把冯妙莲交给她,待安顿好了,才抬抬发酸的胳膊,起身对自家兄长低声抱怨:“睡得好好的,碍着你什么,跑二娘房里来捉我!”
穆泰斜了他一眼。他昨日有太多事要忙,没顾得上过问这个弟弟,只知他差事干得漂亮,一箭暗杀了奚买奴。满以为他已经回家了,谁知方才冯诞来找他,才晓得这个兔崽子,竟一声不吭地躲冯家来了一一爷娘不定多担心呢!“办完差不回家,忘了昨天什么日子?我回不去是公干,你窝在舅家算怎么回事?耶娘要你何用?”
穆砚却不大服气:“姨母这事没我能成?你不夸我就算了,多大点事就训我。耶娘又不知道我出外差,定以为咱俩一处哪!”“竖子!”
穆泰忍不住双拳握紧,关节捏得咯吱作响一-这小子皮痒,还敢顶嘴了!他带兵久了,训话自带威严。哪怕压着嗓子,一边的素雪听了,仍瑟瑟发抖。冯妙莲在她怀里,不舒服地拱了拱。
“哎,你小点儿声!"穆砚无法,赶紧拽着他哥出门。临去前,他特意折回来瞟了冯妙莲一眼,见她仍睡着,这才放心地把门拉上。
素雪终于松了一口气。
怀里人动了动。
素雪低头,却发现冯妙莲不知何时睁了眼睛,正盯着地上的羊毛蜀褥发呆。“二娘何时醒的?"她赶紧松开手。
“你和砚台换班的时候。”
“哦!”素雪应了一声,却见她怔怔的,似有什么心事,“怎……怎么了?”“听大表哥的意思,砚台昨天是替姑母办差?”素雪哪里懂这些,结巴道:“该是吧!"她当时怕得要死,也没细听一一那穆大郎不愧为大将军,跺跺脚地板都跟着发颤。冯妙莲却联想到穆砚方才给她分析的那些事来。难怪他知道得那么仔细!原来他也参与了呀……
一瞬间,她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一-她不想他碰这些事,却也知道姑母的令违抗不得。
她的目光落在蜀褥繁复的牡丹纹上,忽觉那赤线织就的花朵变得刺目起来,颜色也渐渐变得暗红。脑中忽而闪现出昨日那个死不瞑目的小将来,他的身下,也是这抹干涸的血迹一一她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躲到角落里。“二娘?“素雪见她神色不对,小声唤道。冯妙莲却不应声,双手抱头,瑟瑟发抖。
素雪急了,二娘不会魇着了吧?于是高声唤外面候着的侍婢,要他们去寻常夫人来。
不多久,榻门大开。
“妙莲!”
一道清越沉稳,隐带关切的少年声音传了进来……常氏虽为妾室,但自来得宠,又被魏大母托以掌家大权,所居之处,自也样样妥帖。
香案旁,红泥小炉被一只半大手掌卸下,里面茶汤新沸,清新的茶味儿裹挟着葱、姜的辛辣与枣仁的香甜。临分茶前,小皇帝还往里撒了一小撮细盐,一份简单的茶苏便烹好了,既解馋又暖身。
冯妙莲却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一-一会是白衣女子,一会又是战死的将士…她抖抖索索地拿一张细麻编成的茶席丢在那片牡丹花瓣上。可挡住了图案,却挡不住内心的幻境。
小皇帝刚抬手,她就吓得一哆嗦一一是了,那女子,是他的,他的……拓跋宏一僵,继而,试探地,往前移席些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莫怕,朕在呢!"又将分好的茶推给她:“吃些热的,安神。”许是龙气至阳,可驱鬼魅。又许是热辣辣的茶汤顺着小舌滚入喉中,赶走严寒的同时,也驱散不少惧意。冯妙莲呼出一口浊气,还真舒服许多!“你怎么来了?"她心神稍定,这才想起问他。“正好碰上了,就来看看。"他笑道。
他忧心时局,左右睡不着,又嫌屋里憋闷。想起冯妙莲曾说,昌黎郡王府的花园是冯熙特意请李冲布置的,便带着双三念在主院附近走走,顺道欣赏李冲的手笔一-别说,还真不错。
正散着步,就看到有婢女急吼吼地从旁边的院子出来。双三念来过冯府,曾在常氏身边见过她,随口道了句:“这婢子好似是常夫人身边的。”
小皇帝一听,果断招手,截下了她。
天子问话,婢女焉敢不答。于是常夫人那里她还没碰上,倒先把小皇帝给招来了。
“昨夜就是个意外…吓到你了?“他温声道。意外?冯妙莲看向他:“你也很难过吧?姑母…她低下头,不知该怎么说。
小皇帝眉头一紧一一他对太皇太后的利用不置可否,又不是第一次被当作棋子了。他在意的却是,“谁跟你说的这些?”“……“砚字被她噎在口边一一差点忘了,穆砚跟他不对付啊!“大母呗,她是家里最聪敏的人啦!”
拓跋宏点头,魏媪大概是冯家人里,见识仅次于太皇太后的人物了。“你阿母呢?"他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身上衣物皱巴巴的,还是昨夜那身,显然没有梳洗,不禁蹙眉,“怎不照应一下你?”“唔,阿母去厨下啦。"她缓过神来,听出小皇帝有指责她母亲的意思,赶紧替她说话--"你们要留宿,吃穿用度不得我家供奉?阿母是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