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他的惩罚(捉虫)
裴逐珑满含讥诮的刻薄话语在圈椅整洁对立、乌木柱高耸的幽暗前厅里往复萦绕。
这厅中曾宾客满堂的办过她的喜宴,见证她如何踏进裴府;,亦办过裴执雪的丧事,见证她如何大仇得报。
但无一次如当下,偌大的厅堂空旷无声,任伤人的词句反复放大。纵是再三奉劝自己隐忍的锦照,也动了怒。她悠悠在罗列两侧的圈椅中选了一把坐下,看都不看端坐正中太师椅上的裴逐瑞。
恰好手边的糕点里的是她最爱的,她便隔着帕子拿起一块入口,一边悠然道:“第一,旁人都能恰好猜中我心意,唯你不行,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你该问你自己。”
裴逐珑愤怒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而后倔强的又重归愤怒。“其二,有个词叫"以己度人,尔乃心心浊者,便见万物皆浊。例如裴执雪欺辱他半生,可以报复时,凌墨琅却只分风轻云淡的让他去死,伤人也只因裴执雪后来口不择言。而且…他的母亲也是被裴老爷所害,他把手刃仇敌的机会都让给了你我,那样心比天高的桀骜之人,怎会放任自己如你一般行那窥伺僭越的行径?锦照说罢,仍不解气的咬下一口糕饼。
裴逐珑听过后却没了方才将军般的坐姿。他的脊背上仿佛凭空多出一座泰山,此时双肘压着双膝,额头压着双拳,不知在想些什么,就那样岌岌可危的默了许久。
锦照只觉得疲惫,不愿猜,也猜不到他们都在想什么。“原来……您当真像从前一般更中意伪君子……我裴逐瑞比起他们,便是落灰角落中见不得光的龌.龊真小人。”
裴逐瑞并不觉得凌墨琅当真光风霁月,相反,他的城府比裴执雪更深不可测,只是他常将计谋摆在明面上,显得坦荡,而那又并非是阳谋,让人枢火。比如今日送礼,哪有什么巧合。分明是他通过线人甚至亲自窥.探,得知锦照有那么件心爱的衣裳被毁了,才刻意准备好并在今日半明半暗的送来裴府。裴逐瑞说话的声音很是颓丧,被失落与伤心充斥,让锦照心中略有松动,生了歉意。
凌墨琅确实没她说得那样君子坦荡荡,她也早原谅了裴逐瑞之前的行为,不该再提。正欲开口时,裴逐瑞突然飞身迫近,锦照瞳孔瞬间放大,本能的想护拒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满心恐惧的呆坐在原地。裴逐瑞却直接抱起她又将她放在自己腿上,将沉甸甸的脑袋埋在锦照颈窝间,温热的呼吸立马激起锦照一层毛栗。
锦照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裴逐瑞是要来杀死她,他却极温柔的抱住了她。他抱着她的动作那般轻柔,颈窝的吐息那般温热,她却用了几息才放松方才紧绷的身体。
他察觉到她的放松,才闷闷的说:“是我不好,开始就做错了。但我不能不监视裴执雪……我错在不该动非分之想,逐渐变成了窥视您……”锦照摇摇头打断:“不,若非那般,你也不会想与我联手,或许还会谋划连我起一杀,甚至先杀我出气。”
埋在她颈间的人轻笑一声:“不,我会等裴执雪杀了您。”锦照也笑了:“是,好几次他都动了杀心。”身后的人也闷闷跟着笑,只是笑的时间有些久,她的颈窝逐渐感到湿热。她反手抚着裴逐珑的后脑:“在想什么?”“是逐瑞不好,如今我们受制于人,连自身的安全都无法周全。早知如此不如先趁凌墨琅羽翼未丰时陪裴执雪造反,先杀了姓凌的。至少那样我身份是皇锦照连忙捂住他的嘴:“别乱说!”
裴逐瑞抬起头,眉毛一挑,唇贴着锦照耳畔暧昧道:“嫂嫂这不是也没那么当那凌墨琅是磊落君子吗……”
锦照语塞,没想到本能反应暴露了她。脑子转了几转,她才道:“那可不同。权利于摄政王来说是最重要的,复仇、情爱,于他来说都是可丢弃之物。今日他发疯,更可能是想借我敲打你,而恰巧,来了使团便送了两件衣裳。与其多心,不如想想他为何要敲打你。”
裴逐瑞却没受她引导,起身与锦照相对而立,扳着她肩头,墨般的深瞳死死凝望着她,表情严肃语气郑重:“我为鱼肉,他为刀俎。我们不安全。已经有过一个裴执雪,逐瑞不能让任何人伤害您,直到尘埃落尽那日。今日起,我会尽全力多布暗哨,看好裴家更护好您,也尽量避免别的院与外面互通有无,严禁听澜院与和鸣居中所有人出府。”
锦照因为已经亲口对游乙子交代过,对这种几乎切断联系外界的做法毫不在意,甚至觉得他强撑的样子反更显脆弱,让她更觉得惭愧。他只是想保护她,只是方法偏激些幼稚些罢了。锦照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好,都靠你了。”
裴逐珑说罢便闭了眼,不敢面对锦照,猜测她定会愤怒他的决定。但她竟平静甚至怜惜的同意了。
他眼睛倏然圆睁,睫毛间闪烁着的点点钻光随着蝶翅震动化为碎钻落地。让他更显得懵懂无邪,似是自心底懊恼着自己为臣对方为君的无能为力,而他甚至没有名正言顺争一争的名分。
锦照看着他这幅被凌墨琅乱了心神的模样,鼻尖又满溢着当时桂花与泥土绿叶混合的气味,怀念起那日在金色桂花林中与她笑闹的少年郎,心中不由一呼她好不容易从裴执雪手中救出的那丝少年意气,今日还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