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皇子自然无人肯去,于是厂位皇子与大臣凑在一起商量再三,忽然想起了宫里头还有一个被遗忘多时的贺兰暄。
当日,贺兰璋在宫中的井边挑水,几名虎背熊腰的士兵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将他用粗绳死死绑住,拖拽着塞入囚车之中。贺兰暄茫然无措,直到鸣珂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将从四面八方听来的消息告诉他,他这才明白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那一刻,他满心悲凉,万念俱灰。自己日后会遭遇怎样的折辱或煎熬,他已懒得去思量。唯独有一件事令他忧虑不安,那便是留在宫中的弟弟,贺兰璟。他们是同胞双生,自出生起便形影不离。
母亲早逝,兄弟二人自幼相依为命,彼此扶持,艰难求生。如今自己被掳至大魏,弟弟却孤身一人留在北凉,重重宫墙之中,他该如何撑下去?自己是否还能等到与他重见的那日?
想到这里,贺兰暄眼前浮现出弟弟那张稚气未脱的面庞,还有记忆中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他的喉头发堵,指尖不自觉地微微蜷缩起来,片刻后,垂下头,长睫微颤,无声地红了眼眶。
萧绥心思敏锐,尽管贺兰暄已极力掩饰自己的脆弱,不愿将那份隐秘的情绪显露在她面前,但她仍从他快速眨动的眼睫里,捕捉到了那抹将出未出的泪光他在想弟弟。
贺兰暄的神情无意间勾动了萧绥的心心绪,她不由地也想起了萧缄。手足情深,那种明知无法再见,却又日夜挂念的痛楚,她感同身受。从某种角度而言,她与贺兰暄之间有了一层微妙的共鸣。
一种名为“惺惺相惜”的感情在她的心底悄然生根,她沉默片刻,站起身,缓步走到贺兰暄身侧。
贺兰璋的肩膀微耸,不敢抬头,生怕自己通红的眼眶落入她的眼中。萧绥静静地望了他片刻,眼底情绪深沉难辨。随即,她从怀中摸出一方折得极为规整的素色帕子,俯身将它轻轻搁在他手边的小几上。动作克制而从容,仿佛只是顺手而为,并不带一丝多余的停顿。做完这一切,她转身离去,步履沉稳,背影挺直,半分迟疑也无。门前的帘子落下,屋里重新归于寂静。
贺兰暄抬起头,怔怔地望着那方帕子。半响,他将帕子捡起,手指一寸寸的收拢,将那帕子紧紧地攥进掌心。
大
年关将至,御史台上下经过一番整饬,底下人个个收敛了许多,积年的陈案也已在前几日陆续结清。
萧绥乐得清闲,今日提前半个时辰离了衙门,乘轿回府。丁絮亦步亦趋的跟在轿旁,踩着街边薄雪,脚步轻快。
走到半途,街边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夹杂着市井商贩的喧哗。萧绥闭目养神,本不以为意,哪知就在此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丁絮的声音。“主子。”丁絮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难掩的笑意:“这条街上前几日新开了个糕点铺,听说他家的芙蓉糕是一绝,之前说好了给青翎带两块回去尝尝,哪知一忙给忙忘了,今日正好路过,不如我顺路去一趟?”左右此刻无事,萧绥略略偏头,懒洋洋地开口道:“你去罢,快去快回。”丁絮闻言,眼角眉梢的笑意更甚,扯了个利索的“得嘞”,随即转身便走。然而刚迈出没两步,忽然听见萧绥在轿内喊了一声:“丁絮。”丁絮立刻回头,只见轿窗帘子被掀起,四四方方的窗框里露出萧绥半张清冷的面孔:“多买一份。”
丁絮一怔,随即笑着道:“主子不是向来不爱这些甜腻的东西吗?”萧绥收回手,帘子重新垂落,外头的寒风瞬间被隔绝在外,只听见她的声音从轿内传来:“带回去给贺兰暄,我瞧着他似乎是偏爱这类糕点。”丁絮微微一愣,心头掠过几分异样的情绪,紧接着应了一声,转身小跑着进了铺子。片刻后,她抱着几只油纸包出来。萧绥听见脚步声靠近,又掀开帘子,伸出手。丁絮会意,将多包的那份糕点递到她掌心。
帘子垂落的瞬间,丁絮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主子,您似乎对那北凉人……很是关照。”
轿子继续摇晃着往前走,萧绥垂眸望着掌心那温热的糕点,心底涌起纷乱的思绪。
诚然,贺兰暄是北凉人,与她仇深似海,可是细细想来,他既非罪魁祸首,也非获利者,除了这身贺兰氏的血脉,实在再无半点过错,不过是个被迫承受仇恨的无辜牺牲品罢了。且他在府中谨小慎微,克尽本分,处事温良,实在让人不忍、也没有理由去过分的苛责他。
可这些话她无法说出口,总觉得一旦说出来,便是对大魏与萧氏满门的背叛。
她沉默片刻,将糕点揣进怀里,自言自语般地低喃:“说到底,他也算是个可怜人。”
很快,轿辇停在公主府门口,萧绥随手掀开轿帘,长腿一跨,干脆利落地迈了出来。袍摆在风中微微一荡,勾勒出她挺拔干练的身形。她步履从容地踏上青石铺就的小径,刚走进前院,目光便落在了一队陌生人身上。
只见六人一排,沿着行道站得笔直,各个身着布甲,腰间佩刀。虽不及甲胄鲜明,却自有一股凛然的军威,显然是久经训练的军士。萧绥微微眯起眼,目光从那队军士身上缓缓扫过,尚未来得及有所动作,便见岳青翎已从侧旁快步迎了出来,边走边朗声禀报道:“主子,南陵那边的人到了。这位便是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