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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君如事春(一)(4 / 7)

鸣珂瞧着他,不由得心生怜惜:“公子,光线太暗了,您歇歇吧,别再熬着眼睛做针线了,等明日天亮了再做也不迟。”贺兰暄依旧低着头,他一手细细捻着绣线,一手握着银针,在指尖翻转间轻声说道:“不妨事,殿下既已知道我在替她做这个,等久了怕是会着急。话到此处,他又想起什么,抬头对鸣珂柔声道:“不如去替我借支蜡烛来,这样屋子里亮堂些。”

鸣珂闻言点头应下,转身出了门。不料片刻后,他未能借回蜡烛,倒把萧绥身边的女使宝兰带了进来。

宝兰迈进门槛,客客气气地向贺兰暄躬身道:“贺兰公子,殿下方才听闻您差人借蜡烛,特意嘱咐我过来,说明辉堂那边的书房里灯烛最是明亮,若是公子方便的话,不如去那边。”

贺兰暄闻言一愣,脸颊倏地泛了红。他下意识瞥了鸣珂一眼,心想自己不过是请鸣珂去借支蜡烛,怎的动静闹的这么大,竞然惊动了萧绥。他心底羞窘无比,奈何是萧绥亲自差人来邀,又怎好推辞?垂眉敛目的点了点头,他将桌上那些绣线针盒与香料统统收进了竹簸箩里,然后怀着难言的忐忑与不安,跟随宝兰的脚步,一步步朝着清辉堂去了。贺兰暄走进清辉堂的时候,屋内光影明亮。正对着门的那盏宝树灯燃得正盛,整座灯体通体鎏金,主干高高挺立,如古柏凌霜,枝杈交错,错落其间的十六盏烛台齐齐燃起,映得整间书房暖如白昼。光是站在门口,贺兰暄便能感受到那种沉静而通透的气息,像是一种悄然敞开的庇护。

他垂眼迈步,步子极轻。绕过一道屏风再抬眼时,正好对上萧绥从书页上抬起的目光。

萧绥正坐在宝树灯下,一只手轻捻书角,面庞上光色分明:“来啦。“语气寻常,却带着不着痕迹的温柔。

贺兰璋心头一动,原本积在胸臆的局促被这声音倏然拨散。他低低应了一声,声音软得几不可闻。

一旁的宝兰引着他坐到萧绥对面的交杌上。他轻声道了句谢,坐下时,双手紧紧地拢着簸箩,姿态小心得像是在赴一场不知道结果的试探。萧绥的目光复又挪回到书页上,语气漫不经心:“往后夜里若觉得屋里暗,就自己来书房用灯,不必拘束。”

她声音平静,语气温淡,可听在贺兰暄耳里,却像是骤然坠入水中的一粒石子,在他心湖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抬眼望她一眼,又飞快垂下,连谢的声音也轻得像落在灯焰里的微尘:“多谢殿下。”

屋内再度安静下来,只剩下翻书时纸张摩挲的声音,以及贺兰暄缝刺香囊时针线划过布帛的细微声响。

外头风雪未歇,窗外的世界朦胧冷寂,书房内却暖如春日。偶尔灯芯"噼啪”一响,炸开一小朵灯花,碎星一般明亮,惊动了萧绥的目光。萧绥合上书卷,揉了揉发胀的额角,端起身边茶盏轻啜了一口。微微错眼间,她瞥见了对面的贺兰璋。

少年正低头穿针引线,修长苍白的指尖灵巧地穿梭于细细的丝线之间。灯光从他的正面映照过来,将他整个人照耀的清楚分明。干净的面孔,浓秀的长眉,挺拔的鼻梁。

萧绥忽然有些移不开目光。

没有刀兵相向,没有阴谋算计,唯有灯下安静缝补的少年,正在以最笨拙的方式,将自己的心意一点点缝进小小的香囊里。夜深千帐灯,风斜万里云。[1]

萧绥胸膛里浸润起一种岁月从容的安宁感,仿佛寒冬里久违的日光穿透厚重的云层,落在庭院的青石板上,温暖却不灼人。她静静望着眼前如画般的情景,端起手边的茶盏,缓缓抿了一口。

茶香索绕,心绪微漾,她沉吟着轻声道:“像你这般擅长针线的男子,倒是少见。”

贺兰暄指尖一顿,抬头望向萧绥,眉眼间掠过一丝羞涩:“我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许多事少不得要亲力亲为。小时候阿娘教了我许多东西,做针线便是其中之一。其实当初她教的并非只有我一个,弟弟也跟着学过,只是他性子跳脱,不肯做这些,最后这活计便全落在我身上。做得多了,也就渐渐熟练了。”萧绥端茶的动作一顿:“你还有胞弟?”

贺兰暄点了点头,嘴角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是,我们是双生子。他叫贺兰璟,只比我小一柱香的工夫,和我长得很像。”提起弟弟,贺兰暄的眼神不由得有些飘忽,恍惚间陷入进遥远的回忆里,手中穿针引线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萧绥察觉到他眉间浮动着的些许忧色,眉梢微微一挑,语气放缓了几分:“怎么了?”

贺兰暄回过神来,蓦地一摇头:“没事,只是想到弟弟,有些担心他。”说完这话,他垂下眼睫,专注地缝制手中的香囊,长长的睫毛在烛火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显得格外沉静而落寞。北凉风俗与大魏不同,大魏人重血缘,只要是皇族后裔,总归能享些应有的尊荣;而北凉则全看皇帝个人的好恶,即便是皇子,若不得圣心,身份地位照样卑贱如尘,与宫里最低等的宫人无甚区别。他每日混在宫人堆中劳作不休,受尽旁人的白眼与欺凌,像只蝼蚁般活在夹缝里。

本以为这一辈子会一直这样苟延残喘地煎熬下去,怎料北凉突然战败,朝廷急需派遣一位皇子入魏为质。那些受宠的、得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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