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想起你说今天回来,想过来看看,结果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取了把勺子,把锅里的饺子搅散免得粘连,“干等你不来,睡着了。周匪浅垂眸。
他的手机就扔在旁边,可完全没提起自己没看到她消息这件事。他肯定看见了。
只是话里没有半点歉意。
算了。
周匪浅不指望他能说句"抱歉”,这不是他的作风。“四姐今天把女儿接过来了,吵得要死。送到我家待了一会儿,Ledo都怕她。粘我得很,好不容易才送回去。”
什么样的人会粘着程钧宴。
周匪浅难以想象。
他还在自顾自说着:“她那前夫对嘉音不上心,又非得把孩子留下,跟四姐争抚养权争了大半年,不知道图什么。”嘉音,应该是程婉希女儿的名字。
周匪浅只在刚认识程婉希的时候听他提过几句。程婉希婚后只生下了这个女儿,又因为难产伤了身体,之后没有再生育的可能。
她前夫对此事非常不满,即便程婉希的难产和他在外夜夜笙歌脱不开干系。他在外养了两个情人,其中一个率先怀孕生下儿子。一个带把的婴儿比任何具有法律效益的文件都管用,小三很快就抱着孩子上门逼宫。
程婉希受不得这气,前夫也巴不得她赶紧离婚。只是这个女儿,这个周匪浅不知道到底姓什么的嘉音,他非要留下不可。周匪浅想不通,暂且理解为一种对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锅里的饺子被滚水托起,在锅里翻腾着。周匪浅突然想起程婉希生日宴那晚,和她说起自己的名字。
想来她这二十来年实在憋屈。
因为是个女儿,连和家中男孩名字同音的资格都被剥夺;又因为是个女儿,作为联姻工具嫁给声名狼藉的前夫。最后狼狈离婚,竞然还是因为另一个女J儿。
她不知道程婉希对程家的态度是怎样的。
但如果和她预想的一样,她或许可以跟程婉希坐下来好好聊聊。这比完全把计划的锚点依托在程钧宴身上,似乎要更可靠。只是她晾了程婉希这么久,不知道她有没有改主意。周匪浅不说话,只在心里考虑着这想法的可行性。饺子煮好了,被程钧宴捞起来装盘。
周匪浅去倒了一小碟醋,和他坐在中岛台边分食。“游轮上怎么样?“他问。
“没猜错。傅文朝宣布了启同注资的消息。”筷子没夹稳,饺子跌进盛醋的碟子里,醋汁飞溅。她找了块抹布来擦,说:“还见到了傅容安。看得出来傅文朝没少在她身上花心思,完全就是个被从小保护到大的小姑娘。很张扬,跟傅嘉珩完全不一样。”
程钧宴没打断她,听她断断续续说下去:
“启同的纪,总……我和傅嘉珩跟他见了一面。这种级别的公司,不会因为人情世故放弃利益。所以,只要之后我们可以给出比傅嘉珩更好的发展策略,要让启同站队傅嘉珩,不成问题。”
程钧宴“嗯"了一声,饺子一口没动。
“你们.…“他抓住周匪浅话里一个不算重点的词语。咬重,咀嚼。“有问题?”
周匪浅觉得莫名其妙。
他没说话,只是突然凑近到她身边,把头埋在颈窝。然后重重地咬了一口。
“嘶一一”
周匪浅倒吸一口凉气,吃痛地推开他,“你什么毛病?”他耸耸肩,拿起筷子。
程钧宴一共也没吃几口,最后都进了她的肚子。周匪浅把碗碟扔进洗碗机的时候,他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慢走。”
她在心里咒骂他跟Ledo待久了被同化,嘴上还不忘敷衍着道别。程钧宴没再说什么,沉默着关门。
电梯开门的声音在夜里也格外明显,透过门板传到她的耳朵里。她打了个哈欠,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
额前的碎发被打湿,粘在脸上。她盯着额头上的伤疤看了好一会儿,注意力却被肩头的痕迹勾走。
暗红色的,一个指节的大小。
大概是傅嘉珩昨晚留下的。
睡裙是吊带的,这个痕迹就这样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气里。程钧宴刚才突然的举动有了理由,他肯定是看见了。可不同于不久前在傅嘉珩面前的紧张。对他,周匪浅没有丝毫隐私被撞破的心虚。
他既然让她想办法跟傅嘉珩接触,就应该预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们之间的任何肉-体接触都不过是出于宣泄的目的,她从来没有跟他保证过要对他一心一意。
他这样的行为纯属小肚鸡肠。
周匪浅三两下擦干脸上的水,随手把还未干透的头发勾到耳后。那条伤疤在这样无人的环境里,终于难得地出来透透气。她又回床上躺了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睡了一觉,这时候倒不困了,翻来覆去好久都精神抖擞。
周匪浅去冰箱开了罐啤酒,趴在阳台上吹风。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什么都想。想到几年前在咖啡馆被程钧宴找上门,他自得地说自己是她的耶稣,又提醒她老实点,不要想着逃出他的手心。她低头,张开手心盯着看了一会儿。
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手心被钉子扎穿。
谁都可以轻易逃走。
她笑了,他的话从一开始就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