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用随身携带的眉粉画了画骨相。可惜她没白默那能力，画了半天实属四不像，只能无奈用水洗净脸。
殷灏也换了装束，出门时看她打扮，没做评价，只道：“紧跟着我。”两人默契融入夜色之中。
他没有走大街，而是专挑灯光昏暗的小巷子穿行，七拐八绕，周边景色从寻常商铺逐渐变得暧昧不明，一路悬挂的灯笼也变得艳俗。最终，两人停在了一个寻常的酒肆前。
殷灏轻车熟路地叩了几下门，节奏时快时慢，不一会儿，一个瘦弱的青年探出头来，仔细看了殷灏出示的铁牌，默不作声侧身让他们进去。酒肆之中弥漫着醇厚的酒香，有不少人如同昨夜客栈里的汉子一般在行酒令。
谈令仪心中警铃大作，心说殷灏怎又把她领到了这种奇怪的地方。在这样的地界，她闻到什么味道都放心不下来。但殷灏的脚步并未停留，他领着谈令仪穿过喧闹的大堂，径直走向一旁通往二楼的楼梯，方才为他们开门的青年立在楼梯旁边不起眼的杂物间前，向他们躬身，不知做了什么，他身后出现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暗道。暗道之中，光线几乎于无。相隔数远才会出现一盏灯，随着他们的动作跳跃扭曲。
越往里走，前方隐约的声响越明显。
走出暗道时，谈令仪险些被震耳的声浪淹没。此处是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正中有一个用粗大铁栏围起的、高出地面数尺的圆形石台。
密密麻麻的人群围绕着石台，面上神采各异，唯一相同的，就是眼底近乎癫狂的失智。
他们声嘶力竭吼叫着，挥舞着拳头。
人群外围，有不少人挤在摆着纸笔的小桌前，飞快记着什么。谈令仪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她被这阵阵声浪吵得耳膜疼痛，心慌意乱。她下意识靠近殷灏，提高音量道：“这是什么地方？”殷灏的目光没有落在她身上，反倒锐利扫视周围，在观察着什么，随后分出心来回答她：“斗兽场。”
谈令仪抬指指向外围记录什么的人，又问道：“那些人在干什么？”“赌输赢。"他言简意赅。
正当谈令仪还想再问赌什么、斗的又是什么兽时，一个满身酒气的汉子从旁挤过，目光轻飘飘落在谈令仪脸上，随后定格，不怀好意道：“哟！哪来的俊俏小郎君，细皮嫩肉的，来，待爷赢了钱，好好请你喝一杯。”他伸手便要去摸谈令仪的脸，可手没碰到她，手腕便被人死死扣住。殷灏甚至没有看那醉汉，目光依旧淡漠巡视场中，手中力道却让醉汉疼得瞬间酒醒，额角泌出密密麻麻的汗。
“这位郎君…你先、你先轻一些，小的错了、错了，无意冒犯你的人。”“滚。"他甩开醉汉的手，逡巡四周的目光终于吝啬分与那人片刻，带着一种彻骨的杀气。
谈令仪看着殷灏，没有说话。
这不是她的错觉，自进来起，殷灏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浑身上下散发着凶戾的气息，竞意外地与场中氛围相契合，就好似他本就生于此地一般。即便他用的是她阿弟那张从来都带着温润笑意的脸。经过这一打岔，谈令仪的神经莫名其妙松懈下来，大抵是那人连滚带爬的样子有点幽默，无形之中化解她的紧张。
她甚至还能有一搭没一搭地想，殷灏这样用她弟弟的脸，她是不是得替谈慕珩收一点版权费？
就在这时，场中突然爆发出更加狂热的吼叫声，几乎要掀翻谈令仪的天灵盖。
她捂着耳朵，瑟缩顺着众人目光看去。
只见一旁铁闸门缓缓升起，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两道模糊人影自通道中走出。衣衫褴褛，眼神麻木，手里空空如也。一旁有人推出沉重的架子，架子寒光闪烁，上头挂满各种各样的武器。一应俱全，像是一个微型武器铺。
每一把武器的下方，都顶着一块小木牌，上面用鲜红的笔标注了价格。疯狂的看客一窝蜂拥上前投掷银钱，白花花的银票在空中打个圈又缓慢坠下，落在谁人头顶，又被那人附上力往前拍，直至它飘落在武器架前的地面上，被收集银钱的人捡起。
“快！给肆号凑出最贵的刀，把拾号狗头给我削下来！”“伍号！老子押了他赢，给他那对双剑！”“换武器！给他换！”
“老子加钱！给老子往死里打！”
金钱碰撞之声不绝，一下一下砸在谈令仪的心上，眼前癫狂画面让她胃中翻江倒海，几乎快要吐出来。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她怔怔放下捂耳朵的手，抬睫望向殷灏，声音微颤：“斗的……什么兽？”殷灏的沉默在这震耳欲聋的欢呼中尤为让她透不过气，他慢慢抬手，捂上了谈令仪的耳朵，而后吐字。
她在他张合的嘴中辨认出口型来。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