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圭这话一出,顿时象是投入静潭的石子,在凝滞的空气中激起圈圈涟漪,吸引了所有族老的视线。
“哼,心意?”
五叔公冷哼一声,神色阴沉道:“光有心意有什么用,光王眼下自身难保,玉环嫁给他,那就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何况,惠妃娘娘与寿王殿下如今圣眷正浓,若因此开罪了惠妃和寿王,你可想过后果?”
“后果?”
杨玄圭目光陡然锐利起来,迎向五叔公的逼视,缓缓道:“说起来,侄儿正想与五叔公论一论此事呢。”
说罢,他反问道:“五叔公觉得,惠妃娘娘与寿王殿下,当真就值得我弘农杨氏如此孤注一掷,牺牲族中明珠去攀附吗?”
“恩?”
杨玄圭这句反问一出,众多族老都是一愣,随即齐齐皱起了眉头。
五叔公蹙眉道:“不和寿王殿下合作,难道与太子合作吗?”
杨玄圭摇摇头,却是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环视在场所有面色各异的族老,缓缓道:“诸位族老,可否听我一言?”
这次,没等五叔公开口,三叔公便率先开口道:“你说!”
杨玄圭点点头,斟酌片刻词句,沉吟道:“侄儿想说的是,这些年来,我弘农杨氏已替惠妃娘娘筹划良多。
从咸宜公主的婚仪到为寿王殿下铺路,每个环节,皆有我杨氏的影子。
郑国姑母(武惠妃之母),与杨洄贤侄那两支,如今更是已与惠妃娘娘绑在一处,荣损与共,生死相连。”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至于最后的结果会如此不尽人意,那也是因为寿王殿下自己不争气的缘故,与我杨氏无关。”
“因此,小侄以为,我杨氏对寿王的投入,已然足够足。再继续下去,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五叔公还以为杨玄圭既然敢站出来替杨玉环出头,其言必有高论。
谁曾想,依旧是老生常谈的一套?
一时间,包括三叔公在内的众人,眼中都不禁浮现一抹失望。
五叔公更是摇头道:“你说的事情,老夫又岂能不知,然”
杨玄圭打断他,反问道:“五叔既然知晓,又何苦为难玉环?”
五叔公话头被阻,顿时有些不高兴。
他也懒得和杨玄圭废话,直接道:“行,既然你觉得老夫是在为难玉环,那老夫便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若答得上来,此事老夫再不多言一句。”
杨玄圭道:“五叔请讲!”
五叔公问:“我且问你,徜若我杨氏今日弃寿王而择光王,娘娘的怒火,谁来承担?”
听见这个问题,杨玄圭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意,就仿佛专门在等这句话一样。
他先对着五叔公拱手一礼,朗声道:“这便是小侄想与五叔所论之事。”
随后,他接着开口道:“诸位尊长,小侄想问,若我杨氏仅仅因为玉环这一桩婚事未能如惠妃娘娘所愿,她便要与倾力支持她的弘农杨氏翻脸,乃至于怪罪那这样的同盟,究竟盟在何处?”
“或者说,她究竟是把我杨氏当作可以休戚与共的同盟,还是将我杨氏视为可予取予求的附庸?”
“恩?”
杨玄璬这话一出,众族老顿时愣愣在了原地,因为这个角度,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的角度。
就连跪在地上的杨玉环,脸上都浮现一抹错愕之色。
原来,事情还能这么解释吗?
杨玄璬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禁微微一笑。
随后接着问道:“诸位尊长,如此盟友,今日可因一事不合便翻脸,那他日得势,又焉知不会狡兔死,走狗烹?”
“这”
众族老回过神来,不由得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眼中看见了凝重之色。
因为他们确实未曾想过这些问题。
之前他们考虑的,一直都是怎么才能收益最大化,却是忽略了同盟之事乃各取所需方为盟。
“这古话说得好,升米恩,斗米仇啊。”
见众族老明显已经开始动摇,杨玄圭顿时语气悠悠,接着分析道:“当日文会之事就不必说了,寿王的表现,诸位尊长也都知晓。
就单论此次娘娘绕过我杨氏本家,不与我等通气,便直接让寿王殿下去请宁王,欲让宁王以宗正寺卿身份向我杨氏施压提亲,这难道不是以势压人?”
说到此处,杨玄圭的表情已经严肃起来。
“说来说去,我杨氏所顾及的,无非是娘娘的脸面。可惠妃娘娘又何时顾及过杨氏的颜面,何时给我杨氏留过商议的馀地?”
“如今士林对我杨氏非议颇多,民间流言更是议论纷纷,我杨氏千年清誉几近毁于一旦,惠妃娘娘,可又曾站出来为我杨氏说一句公道话?”
“这”
杨玄圭这连番诘问,顿时象是一柄重锤敲击在一众族老心头。
五叔公脸上的怒容更是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虑和动摇。
是啊,惠妃此举,确实透着强横与不尊重。
若她真如此轻易就能舍弃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