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凡说完那番话,便不再迟疑,对着池元荆与孙恪二人又是一揖。
而后第一个纵身,跃入了那碧光汹涌的归墟井中。
他的身影刚一触碰到那磅礴碧绿色灵气,便消失无踪。
郭阳紧随其后。
他走到井边,并未立刻跃下,而是先对着孙恪拱了拱手,算是全了身为雇主的面子。
而后转过头,他阴鸷的目光越过井口看向了池元荆,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挑衅。
郭阳丢下这个眼神,冷哼一声,转身跃入井中。
郭宇是最后一个。
他急匆匆地走到井边,正欲一跃而下,复又停顿了片刻,方才回过身来,对着池元荆与孙恪二人郑重躬身一礼。
“多谢二位。”
他很真诚。
说完,他也纵身跃下,身影消失在无尽的碧光里。
轰鸣的灵气潮音依旧自井下传出,只是那股喷薄欲出的势头,在郭家三兄弟投入其中后,竟缓缓平息了下来。
井口碧光流转,幽深不知其深有几何。
环形石台附近便只剩下了池元荆和那名叫做孙恪的灰袍修士。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尴尬。
毕竟就在不久前,在丹房之中,二人还分属敌对的两方。
孙恪虽未曾真正出手,但也终究是郭阳身侧的护卫。
眼下,他们却要在此地一并为郭家三子护法。
孙恪在原地站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言语。
他尤豫了数息,终是主动上前几步,在离池元荆丈许远的位置站定,对着他端正地拱手行了一礼。
“在下孙恪,壶铅郡人士。”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几分老江湖的爽直,又恪守着礼数。
“敢问阁下,可是青黎县池家之人?”
池元荆的目光自归墟井口收回看向孙恪。
此人虽然受雇于郭阳,但在丹房之中,面对郭阳“要他杀掉池元荆”的指令,也只是挡在其身前,并未有任何攻击意图。
方才郭阳再度发难,此人依旧只是护在郭阳身周,而非出手攻击池元荆。
这份克制让池元荆对他积攒了不少好感。
他点头承认。
“青黎县,池元荆。”
孙恪闻言,那张被归墟井口碧绿色光芒映照得明暗不定的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声叹息里,有感慨,也有无奈。
“我祖上曾受过池家恩惠。”
孙恪的言语间带着追忆。
“家父在世时,也常与我言说,池家虽然家道艰难,于郡城之中声名不显,却有仁义之风,非寻常修仙家族可比。”
他说着,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归墟井,满是憾意。
“数月之前,听闻池县尊上任青黎,重整防务,在下也曾动过心思,准备前去拜会,看是否能为池家效力一二。”
“奈何……唉。”
一声长叹,道尽了散修的艰辛。
为了一份郭家许诺的丰厚报酬,他最终还是来到了这片绝地,卷入了郭家的图谋之中。
徜若是早知此行如此凶险,他或许会做出不同选择。
孙恪这番话让池元荆大感意外。
他没有想到,竟然能在此处,遇到壶铅郡城之中与池家亲善的修士。
如此一来,孙恪在丹房中的种种举动,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池元荆对着孙恪持晚辈礼回了一礼。
“未曾想能在此地得遇故人之后。”
“此间事了,孙道友若得闲遐,务必到青黎县一叙。家父若知晓故人之子前来,定然欣喜。”
孙恪脸上露出笑意,连连点头。
“池少主客气了,待此间事了,孙某一定登门拜访。”
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在这番交谈中烟消云散。
石厅之内,除了井下传来的沉闷轰鸣,一时间竟有了短暂的祥和。
可这份祥和,连十息都未能维持。
洞府深处,毫无征兆地,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连环巨响!
那声响是如此巨大,震得整个环形石台都剧烈地颤动了一下,顶上石壁的碎石灰尘簌簌落下。
紧接着,便接连传来无数修士临死前的凄厉惨叫。
那声音并非来自一处,而是自四面八方所有的甬道中同时涌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浓烈的血腥气味,混杂着皮肉烧焦的恶臭,疯狂灌入石厅之中。
惨叫声此起彼伏,初时还显得嘈杂,可不过短短数息之间,就迅速衰减下去。
那情形,是整个洞府之中,除了他们之外的所有散修,都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遭到了屠戮。
孙恪的脸色在爆炸响起时便已剧变。
他立刻从袖中祭出一道葫芦状的法器捧在身前。
法器上灵光鼓荡,扩大为了一个葫芦状的护盾将孙恪笼罩在内。
他看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对着池元荆急声示警。
“不好!有变故!”
“你守住井口,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