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乾祐在一众镇民崇敬的目光中穿过人群,他的步履平稳,一如往常。
可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左肩伤口处残留的霸道刀气,正不断与体内流转的法力冲撞,每一次冲撞,都会带起刺骨的疼痛。
他回到家中,直到推开自己静室的房门门栓落下的那一瞬间,那强撑起来的气势才终于卸下。
身形一晃,他扶住了桌案,喉头不由得涌上一团浓浓的腥甜。
噗。
暗红色的淤血,飞溅在了地面之上。
他缓缓坐下,从怀中取出了那枚温润的阵钥玉佩。
玉佩甫一入手,便传来了法力不断流转的暖意,顺着他的手臂经脉,缓缓流入四肢百骸,开始安抚那激荡的气血,冲刷着伤口中残留的霸道刀气。
池乾祐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闭上眼,缓缓地通过阵钥向着阵眼玉盘传念。
“前辈,乾祐幸不辱命。”
阵眼玉盘所化的小天地内。
方逸尘正感受着一股股前所未有的磅礴愿力,自青黎镇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涌入阵眼。
那是镇民劫后馀生的感激,是对强者的崇拜,是对未来的期盼。
这些纯粹的香火愿力,化作甘霖,滋养着他和这方小天地。
他感知到了池乾祐的伤势,也听到了那一声疲惫的传念。
他并未回应。
高高在上的神只,无需对信徒的每一次祈祷都给予回应。
他只需在他们需要的时候,默默地给予支持。
方逸尘引动阵眼中的灵机,加大了对池乾祐的灌注。
那自阵钥玉佩中流出的灵机变得愈发浑厚,如同一条温顺的小溪,耐心地冲刷、消解着池乾祐体内陆横留下的那股狂暴刀气。
同时,另一股更为隐晦的灵机,顺着地脉,悄然无声地注入了宗祠下方的密室,继续助那尚在闭关的池元荆,打磨着修为。
做完这一切,阵眼玉盘的这一方小天地便重新归于了沉寂。
……
两日后,孙家坞。
坞堡之内,一片愁云惨雾。
侥幸逃回的族人,不是带伤,便是被池乾祐那一道剑气吓破了胆。
坞中各处,都挂上了白幡,妇孺的哭泣声,日夜不绝。
孙伯翰站在祠堂之外,看着一个个名字被从族谱上划去,又被写上灵位。
他眼中,有心痛,有惋惜,但更多的是无奈。
他召集了数码在族中颇有威望,又在此战中同样被打怕了的族老,在祠堂后的一间密室之内,彻夜长谈。
无人知晓他们谈了什么。
只知道,第二日清晨,孙家坞的祠堂大门洞开。
数十名孙家的内核子弟与族老,分列两侧。
祠堂正中,孙伯翰手持一柄尚在滴血的长刀,静静站立。
在他的脚下,是一颗头颅。
那头颅双目圆睁,脸上还残留着惊愕的神情,正是孙家坞家主,孙长风。
“孙长风一意孤行,私通悍匪,罔顾族人生死,致我孙家百年基业,险些毁于一旦。”
“此乃叛族之罪!”
孙伯翰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些族老与子弟尽皆垂首,不敢与之对视。
“即刻起,解除与木芽寨盟约。”
“备降书,遣快马,携此头颅,赶赴青黎镇,向池家请降。”
话音一落,堂下终于有了反应。
一名资格最老的族老,嘴唇哆嗦着,颤颤巍巍地走出一步。
“伯翰……家主,如此行事,我孙家岂不是……任人宰割?”
“宰割?”
孙伯翰冷眼看向那名族老。
“若不如此,待那池乾祐携大胜之威,兵临城下,我孙家上下,还有活口吗?”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许。
“池乾祐已是练气修士,其剑术惊人,我等亲眼所见,力不能敌,这是事实。”
“但青黎镇立镇未久,人丁不过千馀,根基尚浅。此番大战,纵然得胜,其府库、人力的损耗,亦不在少数。他要的,是一个安稳的后方,而非一个被打烂的孙家坞。这是情理。”
“我等此刻献上罪魁祸首,方能保全族人性命与基业,才是上策。”
……
青黎镇,镇事堂。
堂内,卫延、柳石、徐坤等人,正围着一张简易的沙盘,商议着下一步的对策。
大战虽胜,但府库的符录、丹药几乎消耗一空,参战的青壮也大多带伤,需要休养。
就在此时,一名镇兵快步入内,高声禀报。
“报!镇外有一人求见,自称是孙家坞信使,有要事禀报镇长!”
堂内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池乾祐端坐于主位,他身上的伤势,在阵钥玉佩的滋养下,已恢复了七七八八。
“让他进来。”
不多时,那名孙家坞的信使被带了进来。
他风尘仆仆,神情徨恐,一进堂内便跪倒在地,双手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