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之中,池乾祐身形微微一晃。
那第二道剑气,几乎抽空了他丹田气海内最后的法力。
陆横先前那一刀在他肩头留下的伤口,此刻火辣辣地疼,一股腥甜之气自喉头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
他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三分,连维持御空之姿,都变得勉强。
池乾祐缓缓降下身形,落在那道被他一剑斩出的天堑之旁。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沟壑对面,那些瘫软在地、涕泪横流的孙家坞与木鹿寨溃兵,眼神之中尽是无视生死的淡漠。
“镇长!”
卫延、柳石等人已带着一众修士疾步上前,池乾祐只是抬起手,让众人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些溃兵身上,淡淡开口。
“滚!”
单单一个字,并不带着任何情绪。
却被他调动起所剩无几的法力裹挟,轰然放大传遍了整个战场。
那声音,让每一个跪地求饶的溃兵都心神剧震。
这并非是饶恕,而是驱逐与蔑视。
做完这一切,池乾祐佑再不看那些连滚带爬、仓皇逃窜的背影。
他缓缓转过身,面向青黎镇的方向。
此刻,镇中所有残存的防御阵法已经尽数散去,街道房舍,满目疮痍。
成千上万道目光,正从镇子的每一个角落投来,汇聚在他的身上。
在万众瞩目之下,池乾祐整了整衣衫,朝着池家宗祠的方向,长长一揖,而后在无数道惊愕的目光中,撩起青衫下摆,双膝跪倒在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这一个动作,比方才那一剑斩出天堑,更让青黎镇的镇民们心神剧震。
他们心中的守护神,那个以一己之力,挽救了全镇命运的练气修士,此刻正虔诚地跪拜着。
他所拜的方向,是池家的宗祠。
是池家的先祖。
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
今日之胜,非一人之功,而是池家先祖在天有灵,是宗祠之内供奉的先人,赐下了这通天的神力。
人群之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卫延。
他望着池乾祐的背影,眼框泛红,没有半分尤豫,同样转身,朝着宗祠的方向,郑重跪下。
有了他的带头,柳石、徐坤、以及镇中所有的修士,无论是池家族人还是外姓散修,尽皆跪倒。
紧接着,是那些手持兵刃的镇兵青壮,是那些从地窖中走出的妇孺老弱。
从广场到街巷,从箭楼到地道口,成千上万的镇民,黑压压的一片,自发地跟着他们心中敬仰的镇长,学着他的模样,朝着同一个方向,顶礼膜拜。
“恭谢庇佑!”
“恭谢庇佑!”
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声中,一股股肉眼凡胎不可见的香火气运,自每一个虔诚的镇民头顶升腾而起。
那气运之力,汇聚成一条奔涌的洪流,浩浩荡荡,尽数涌入了池家宗祠之下,那幽深的密室之内。
阵眼玉盘之中,那道虚幻的人影,在这股澎湃的信仰之力冲刷之下,很是明显的得到了加持。
……
木鹿寨。
距离青黎镇数十里之外的山坳之中,这简陋的山寨中死气沉沉。
陆横被人搀扶着,走入聚义厅。
噗。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跌坐在主位的虎皮大椅上,咳出一大口黑色的淤血。
血中,夹杂着细碎的青蓝色光点,那是盘踞在他体内的剑气。
他看着自己咳出的黑血,又抬头看了看厅外那些垂头丧气、人人带伤的悍匪,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抽动着,最后竟是惨然一笑。
“好一个池乾祐……”
“好一道剑气……”
“我不如他。”
他声音沙哑,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厅下,几名心腹头目皆是面色惨然,不敢接话。
陆横喘息了几口,自储物袋中摸索着,取出了一个朴实无华的白玉瓶。
他倒出一枚丹药。
那丹药通体莹白,并无任何异香,只是在丹药的表面,隐隐有一道金色的纹路,一闪而过。
这是那场席卷了整个壶铅郡的兽潮来临之前,那位“仙人”所赐之物,一共三枚,他已用去其二,这是最后一枚。
他将丹药吞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润而浩瀚的暖流,瞬间流遍他的四肢百骸。
那股暖流所过之处,盘踞在他经脉脏腑之中,疯狂破坏的青蓝色剑气,竟冰雪般消融,被轻易化解。
胸前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缓愈合。
陆横感受着体内的变化,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反而浮现出深深的怅然。
他本是木鹿寨中的一个孤儿,靠着在山中砍柴打猎,勉强糊口。
是一个无根的浮萍。
直到十馀年前,他在大青山中,偶遇了一位飘逸出尘的仙人。
那仙人白衣胜雪,气质高远,只看了他一眼,便说他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