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之内,池元堑的欢呼声与池元鸢的嗔怪声交织在一起。
温舒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脸上挂着笑意。
池乾祐则坐在主位上端着茶杯,目光落在那对追逐的儿女身上,脸上的线条难得地柔和下来。
易阳城废墟中的见闻,与那位金霄宗修士林沐云所透露的秘闻,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又让他不由得开始为青黎镇的未来开始思量。
夜深,喧闹散去。
池乾祐将妻女与幼子都安顿歇下,他独自一人站在廊下,看着天边那轮残月。
片刻之后,他转身,走向长子的院落。
池元荆的房中还亮着灯,见到父亲进来,起身行礼。
“父亲。”
“随我来。”
池乾祐没有多言,转身便朝着宗祠的方向走去。
池元荆快步跟上。
宗祠下的密室之内,烛火摇曳,将父子二人的影子投在密室墙壁上。
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息。
池乾祐走到安置着阵眼玉盘的石案前,神情肃穆。
“元荆,此次易阳城之行,我遇到了一位金霄宗的修士。”
池乾祐将自己如何结识林沐云,如何结伴探寻废墟,以及最后林沐云所透露的那些关于兽潮的内情,一字不落地讲了出来。
“……郡守府只说论道功成,可那头攻破易阳城的紫府牛妖,其来历,州府与郡县的妖物名录之上,竟无半点记载。”
“林道友说,他宗门长辈有一个推断。”
池乾祐轻声地讲述着听来的内容。
“那头牛妖,连同那死去的数万生灵,都不过是一颗……问路石子。”
问路石子。
池元荆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想起了那遮天蔽日的妖气,想起了自己与那蛇妖对峙时的无力。
他以为那已是灭顶之灾。
可如今从父亲口中听到的,是另一个更加恐怖、也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的图景。
有一个未知的、无法想象的存在,在幕后操从着一头紫府大妖,随意地抹去了一座县城,只是为了……问路。
“问什么路?”
池元荆的声音有些干涩。
“或许,是试探我人族坐镇州府的紫府真人的深浅。”
池乾祐缓缓转过身,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那张因震惊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年轻脸庞,“又或许,是在试探大青山深处,那几位妖王的反应。”
“无论是哪一种,这方天地,都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危险。”
“县府之争,”池乾祐的目光变得锐利,“你以为争的是什么?是名,是利?”
他摇了摇头。
“争的是一个位置。一个能被郡守府,乃至州府承认的位置。有了这个位份,我们才能接触到更高层面的消息,才能在这愈发混乱的世道中,为青黎镇,为我池家,多寻得一分自保之力。”
“否则,下一次,当那样的石子落下来时,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一番话,将兽潮这血淋淋的事实,剖开在了池元荆的面前。
他胸口起伏,良久,才吐出一口浊气。
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攫住了他的心神。
胎息七层。
这等修为,在青黎镇中,已是顶尖。
可放眼整个壶铅郡,乃至那更广阔的天地,又算得了什么?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枚郭凡所赠的青铜令牌。
“父亲,那古修洞府之约,不能再等了。”
池元荆握紧了令牌,“两年之期,太长。我必须尽快提升修为,在探寻洞府之前,拥有更多的自保之力。”
池乾祐看着儿子眼中的决然,看到了他肩上真正扛起的担子。
他走上前,拍了拍池元荆的肩膀。
“我儿,长大了。”
没有更多的言语。
父子二人,在这间小小的密室之中,达成了共识。
“你即刻起,便在此地闭关,冲击胎息八层。镇中事务,有为父在,不必挂心。”
“是,父亲。”
池元荆对着父亲,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池乾祐点了点头,转身拉开了石门,将密室留给了自己的儿子。
池元荆走到那安置着阵眼玉盘的石案前,在最靠近玉盘的位置,盘膝坐下。
他取出郭凡所赠的那两瓶“凝气丹”,倒出一粒,丹药圆润,散发着清正的药香。
他将丹药服下,闭上双眼,运转起《玉清归元诀》。
……
池家宗祠之下,阵眼玉盘之内。
那方初开的小天地中,悬立于半空的方逸尘,感知到了外界池元荆的举动。
这枚阵钥,终于开始主动寻求破局了。
很好。
方逸尘微微颔首,一缕神念微动。
密室之内,那原本平稳流淌的灵气,悄然发生了一丝改变。
一缕缕最为精纯的灵机,自阵眼玉盘中逸散而出,萦绕在池元荆的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