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锣声,打破了青黎镇清晨的宁静。
镇子中央的空地上,池元荆正指挥着几名青壮,用新伐的木料加固一处塌方的地道入口,听到示警,他手中动作一顿,向着声音来处看去。
那双眼眸里,早已没了少年人的跳脱,只馀下一片不动如山的镇定。
他将手中的木桩交给身旁之人,只吩咐了一句“各归其位,固守待命”,便转身朝着镇口的方向快步走去。
肩头的伤口早已愈合,只是在阴雨天时,还会隐隐作痛。
那痛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个冬天,青黎镇是如何在死亡的边缘挣扎求存。
卫延与柳石的身影,从两条不同的岔路走出,汇合到他身旁。
“是那艘飞梭。”
卫延的声音低沉。
“郡守府的?”
柳石的面色凝重。
“是。”
三人不再言语,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又快了不少。
池元荆暗暗思索,毕竟当初送走许敬前辈与陈家镇众人时,那位练气上修李沐修说得清楚,兽潮不结束,郡城自顾不暇,绝不会再派人前来。
如今兽潮虽有退去之兆,不知是不是人类大能与大青山紫府妖王“论道”已有定论传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走到镇口,身后跟随着十馀名手持武器、神情戒备的修士。
那艘柳叶状的飞梭没有靠近镇子笼罩的浓雾,而在百丈之外,缓缓降落。
舱门开启。
一道青色的身影,当先走了出来。
正是那位壶铅郡守府的客卿,李沐修。
只是此刻的他,与数月前那副倨傲从容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身上的青色法袍多有破损,沾染着大片暗沉的血迹,面色苍白,眼神之中,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
紧接着,一群衣衫褴缕的人,从他身后鱼贯而出。
“是二牛!”
“还有张家嫂子!”
镇口的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来者,发出一声惊呼。
那些从飞梭上走下的人,正是当初自行去往郡城的青黎镇镇民。
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神情憔瘁,可当他们看到镇口那些熟悉的面孔时,压抑了数月的委屈,一瞬间爆发开来。
“爹!”
“孩儿他娘!”
哭喊声响成一片。
留守的镇民冲出人群,与归来的亲人紧紧相拥,抱头痛哭。
池元荆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没有上前,只是目光在那些归来的镇民身上一一扫过,他们虽然狼狈,但终究是活生生的人。
他走上前,对着李沐修不卑不亢地拱手一礼。
“李上修,一路辛苦。”
李沐修的目光从那片哭成一团的人群上收回,落在眼前这位少年身上。
他察觉到,不过数月未见,眼前这少年的气息,竟又雄浑了不少,隐隐已是胎息七层的修为。更重要的是,对方的眼神,那份远超年龄的沉稳,让他都感到心头微凛。
“李沐修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声音沙哑,“先入镇再说吧。”
……
半个时辰后。
池家地窖之内,灯火通明。
归来的镇民已被各自的家人接回,地窖中只剩下寥寥数人。
池元荆坐于主位。
卫延与柳石分坐两侧。另一边,被特意叫来镇中几位散修,都有些局促不安地挪动着身子。
李沐修端坐于客座,神情肃穆。
池元鸢端着新沏的茶水,为众人一一奉上。她走到李沐修身前时,这位上修身上那股浓郁的血腥气,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李沐修没有碰那杯热茶。
他等池元鸢退下之后,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开门见山。
“我此番前来,是为传达郡守府的两个消息。”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池元荆面色如常,很是躬敬地请李沐修继续。
“上修请讲。”
“好消息是,”李沐修很是凝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喜意。
“半月之前,那位大人已与大青山中一位紫府大妖‘论道’功成。此番兽潮,已然终结。三十年之内,大青山妖物,不得再出深山一步。”
此言一出,卫延、柳石,乃至那几位散修,都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三十年安宁。
这四个字的分量,对于在兽潮中苦苦挣扎的他们而言,重于千钧。
池元荆的心头,也重重地松了一下,父亲闭关冲击练气,最怕的便是外界再生波折,有了这三十年安稳,青黎镇便有了喘息之机。
他压下心中的情绪,继续问道:“那坏消息是?”
李沐修脸上的一抹喜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着众人,眼中竟是闪过了一抹后怕。
“坏消息……是易阳城。”
李沐修的声音,变得愈发干涩。
“就在那场‘论道’开始的同一日,大青山那头最是暴虐的紫府牛妖,不知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