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元荆看着妹妹微红的脸颊,笑了笑,没有再言语。
他说的那个梦,半真半假。
父亲破境,妹妹炼出好丹,是他心中最真切的期盼。
至于自己,胎息七层,还远远不够。
此番大青山之行,让他深刻地见识到了修仙界中,境界差距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若非那位不知名的前辈暗中出手,自己早已成了那猎户修士的腹中资粮。
想到资粮,池元荆记起了自己储物袋中,那个用玉盒装着的物什。
他抬手,一道法力自指尖弹出,引燃了桌案上的烛火。
昏黄的光芒,将屋内映得亮堂了些许。
他自怀中掏出那个巴掌大小的玉盒,放在桌上。
池元鸢的好奇心被引了过来,她看着那个玉盒,又看了看兄长。
池元荆将盒盖缓缓打开。
一抹幽蓝色的光晕,自盒中散发出来。
屋内的烛火,那本是向上升腾的火苗,竟被这股光晕吸引,微微向着玉盒的方向倾斜。
池元鸢只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那是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果实,通体幽蓝,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光华,静静地躺在玉盒之中。
她是一个对丹药医理到了痴迷地步的人。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枚果实,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不敢亵读。
“兄长,此物……”
池元鸢的呼吸不由地急促起来。
她猛地转过身,冲向墙边那几排密密麻麻的书架。
“吸引火焰……身周幽蓝光芒……”
她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语,一双秀气的手在那些书卷与竹简上飞快地拂过。
“好象在哪本书上见过,在哪呢……在哪呢。”
她的动作很快,也很乱。
一卷卷泛黄的纸质书卷被她从书架上抽出,匆匆翻阅几页,又被丢在地上。
一捆捆用牛皮绳串起的竹简,被她解开,哗啦啦地铺了一地,又被她不耐烦地推到一旁。
很快,屋子中央的空地上,便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典籍。
池元荆看着妹妹这副魔怔了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
他没有去劝,也未曾去帮忙。
他晓得,妹妹一旦进入这种状态,旁人是劝不住的。
池元荆的目光,落在了那堆积如山的书卷之中,看到了一本用青色绸缎作封皮的厚重书籍。
这本书,他有印象。
是去年父亲池乾祐听闻壶铅城中一名散修丹师坐化,其后人变卖遗物,父亲便托了李承安,花了不少灵石,将那丹师收藏的丹经药典尽数买了回来。
为的,便是自家这个痴迷此道的女儿。
池元鸢的眼睛在那堆书山中扫过,最终也定格在了那本青色封皮的书上。
她眼睛一亮,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将那本书从最底下抽了出来。
书页很新,纸张也好,显然是被前主人与她自己都好生珍藏着的。
她跪坐在地上,将书摊在腿上,手指沾着口水,一页一页地飞快翻动。
屋内的烛火,还在不知疲倦地朝着那枚幽蓝果实的方向倾斜。
终于,池元鸢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的手指,点在了一行字上,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兄长!找到了!”
她兴奋地高喊着,将那本书捧起,小跑到池元荆面前,献宝似的将那一页展示给他看。
池元荆凑过去,只见那书页上绘着一株植物的图样,其上结着一枚果实,与玉盒中的别无二致。
图样旁,还有一行行用小楷写就的注解。
池元鸢指着其中一行字,用一种带着颤音的语调,念了出来。
“幽火之精,生于煞水之畔,百年始华,又百年方实。”
“其果,周身微蓝,夜能摄光,可引烟火。味甘,性寒。”
“凡人食之,可涤荡五脏,延年一寿。修士服之,可增益修为,尤善解水属阴毒。”
……
阵眼玉盘之内。
那方圆不过数里的小天地,经过方逸尘这半个多月的斧凿,已初具雏形。
山川脉络,依照他记忆中“镇土神宫”的格局一一铺开,虽无神宫万一的气象,却也自成一方天地。
这段时日,除了池元荆遇险那一次,其馀时候,他皆沉浸于构建这方小天地之中。
如今,总算是完工了。
他静静悬于这方天地的半空,心念微动,神识便通过玉盘,朝着池家宅院笼罩而去。
池家于他而言,是棋子,亦是根基。
这颗棋子能否在即将到来的兽潮中存活下去,也关乎着他自身的存续。
他的神识,先是落在了东侧的那处偏院。
屋内,池家兄妹二人,正对着一本丹经,小声地议论着。
方逸尘的目光,在那枚幽蓝色的果实上停留了一瞬。
“幽火果。”
他浩瀚的道藏记忆中,关于此物的记载,远比那本散修丹经要详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