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失足。”再忍。
“明娆姑娘,你好厉害,这么难的路都能记住……”
“谢谢。”再再忍。
“明娆姑娘你可不可以慢些走,我跟不上。”
“明娆姑娘……” “明娆姑娘……”
明娆忍无可忍:“好了!你闭嘴,再说我就把你丢在这。”
宿川吓得盲杖一撇,原地立正,两指捏住嘴唇手动静音。
她气得连瞪了他几眼,又在目光触及他脸上的白绫时化成一声长喫,苦哈哈的帮他把盲杖捡回来。
“我头有点疼,你少说两句。”
“噢……那,那你小心点,别再失足了,我眼睛不方便,不能每次都及时找到你。”
明娆彻底没了脾气。
—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苍翠山与梧桐山说是临近,仅靠双脚也有好一段要走。
缘分这东西也是有趣,将两个个性迥异的同路人凑到一起,说是避免孤单,等到两人为达目的不眠不休的共事七天,刚培养出一点革命友情,又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明娆此行目的在合欢宗,苍翠山真的只是顺路。
但宿川一个瞎子,本身到了陌生环境就比平常人艰难,又不认路,干点啥都处处碰壁。
唉——
全当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吧,何况这小瞎子运气好碰见她,她最看不得好人受蹉跎。
想通了这点,明娆头一次主动问宿川问题。
“对了,你来苍翠山干什么?”
“噢,我受人之托,把这个带给他。”宿川从衣服里翻出一个小布包展示给她看。“这是我朋友的,他托我帮忙把这个带给他的母亲。”
明娆好奇:“这是什么?”
他抖抖布袋,掉出一支素簪与一块白玉牌,以及一些银两。
簪子是最普通的桃木簪,雕刻的手艺不甚精湛,反倒是玉牌通体更精致些,至于银两嘛,就不必过多赘述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修真界怎么也用人力这么朴素的方式送货,还是让一个瞎子……
“他为何不自己来,反而委托你一个……不甚方便的人,也太没人性了些。”
宿川并不计较,只轻飘飘落下一句:“他来不了了。三年前,他为了护我,永远死在了妖兽爪下。”
“……抱歉,我冒犯了。”
“无妨,你又不知道。”
尽管他表面云淡风轻的揭过,可明娆清楚的知道,从这个问题开始,他们之间便有什么不一样了。
人短短一生,唯翻不过去的只有两座大山,死别与生离。
饶是她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自认心比村里那个杀了十年猪的屠户还要硬,一般也不会主动触碰类似话题。
何况结果不尽人意,两两相对,唯于沉重。
直到看见老妇人接过小包袱时亮晶晶的眼睛,这种心情才有所好转。她很热情的邀请他们进屋喝茶,小心翼翼询问儿子的近况,素来温和的宿川第一次肃了脸色,说出来的话却是——
“他很好,很受师父赏识,已正式拜入无情道门下,此时正在闭关,短时间内无法下山,这才托我将东西带给您和小花。
“包裹里的银两足够保障你们后半辈子,以及能帮助她重新寻个好夫家。
“‘前尘俗世多纷扰,从此红尘无故人,一切安好,勿想勿念勿扰’。”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大概只有带东西那句是真的。后来明娆单独问过此事,“如此骗她,不会良心不安么?”
宿川怅怅叹道:“这是善意的谎言。”
“修真者寿数冗长,凡人的一生也不过是我们弹指一念,有很多家庭把孩子送出去,就做好了一辈子不再见面的准备。
“与其现在告诉她们,让她们沉重压抑的度过这一生,不如编织一个我们都愿意相信的梦。
“所以啊,即便是修真者,也会有不测的一天,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那天来临前,尽可能让自己多快乐一点。”
“比如——我的罗盘告诉我,西南方向往东三百米,有一恶霸正当街抢夺女子的财物!快跟上来!”
—
宿川的乐观豁达故而令明娆敬佩,可他有时又实在固执的可怕。
“阿娆,我的罗盘感应到,离我们三十公里以外的凤鸣山一带有凶恶妖兽作乱,距今已死伤不下百人。”
“凤鸣自有凤鸣的门派驻守,你一散修凑什么热闹。”
“可最近的门派到这也要小半天,而我们飞过去只需要一炷香时间!”
明娆斜睨他:“怎么这时候你会飞了?之前到苍翠山是谁连轰带哄的让我走了七天?”
“哎呀!”宿川陪笑,“之前我不认识路嘛,现在我认识了!”
“那你也不能去,外边十几个修士都拿它没办法,你去有什么用。”
“我要去!”
“不行!”
“阿娆,我必须去,这是我的职责。”他难得与她认真,“但我答应你,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好吗?”
宿川此人,平日里对谁都和和气气,真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住,明娆劝不动他,最后只能由着他去。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