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话可真够黑色的,但赵金龙有点笑不出来。
他的目光又落回那堆烂木头上。
那两只不知名的乱兵鬼魂,就这么没了,彻底没了。
他们生前可能只是两个吃不饱饭才去当兵混日子的可怜人,被赵金龙杀死,死后又不得安宁,被拉来当苦力,最后竟落得个形神俱灭,连做“缝合怪”的资格都要看运气。
“他们也太可怜了”赵金龙喃喃道,心里一时堵得慌。
白小常的目光扫过他,似乎能看透他那点廉价的同情心。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人也好,鬼也罢,总是习惯于怜悯那些看似比自己更不幸者,借此确认自身处境尚可。殊不知,在这滚滚洪流之下,谁又真比谁幸运多少?皆是可怜虫罢了,何必相互倾注这无用的泪水?”
“你就一首这么冷漠吗?”赵金龙忍不住问。
“冷漠?”白小常轻轻哼了一声,“活了一千年,见过太多魂灵悲欢离合,若个个都要共情,颗颗心都要是玻璃做的,早碎成渣了,还如何冷静执鞭,做个称职的无常?秩序,需要的是冷静,而非泛滥的温情。”
但赵金龙捕捉到了。
在她说完这番话,目光无意间扫过正蹲在地上,对着木头残骸默默垂泪的诸葛亮时,那冰封般的眼神深处,极快地掠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像是千年寒潭底,突然冒起的一个微小气泡,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
她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赵金龙叹了口气:“终究是因为我若我不需要它们帮忙”
“与你无关。”白小常打断他,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淡:“世间万物,缘起缘灭,皆有定数。他们今日之果,必含往日之因。死于乱军之中是命,魂魄被拘是运,灵力耗尽归于虚无亦是天道循环一环。你我只是恰逢其会,并非肇因。不必自作多情,将因果都揽到自己身上。”
她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些许:“振作些。路还长,总要往前走。”
赵金龙点了点头,道理他都懂,可心里那点疙瘩还是消不下去。
他看着散落一地的行李,又看看茫然无措的诸葛亮, practicality(现实需求)最终还是战胜了哲学忧伤——今晚睡哪儿?吃什么?
就在这时,白小常忽然轻轻“啧”了一声,似乎嫌他们效率太低。
她纤纤玉手随意地一挥。
一阵阴风打着旋儿掠过地面,卷起几片枯叶。
紧接着,就在那堆散架的木头旁边,地面像是水面一样波动了两下,缓缓又冒出了两个半透明、目光呆滞、穿着破烂兵服的新鲜鬼魂!它们茫然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指令。
白小常朝那堆木头示意了一下。
两个新鬼魂便听话地俯下身,融入了那些木头之中。
嘎吱——嘎吱——
散架的木牛流马,再一次,晃晃悠悠地自己拼凑了起来,眼眶中重新燃起两点幽绿的、令人不安的光芒。它们沉默地走到行李旁,熟练地将其负起,安静待命。
“哇!又好了!老师!您的法术太厉害了!”诸葛亮惊喜地跳了起来,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笑容却己经绽放:“这次它们一定能坚持更久!”
然而,赵金龙却一个箭步冲上前,连连对着空中的白小常摆手,表情几乎是惊恐的:“别!别!大姐!心意领了!使不得!真的使不得!”
开什么玩笑!这哪是木牛流马,这分明是鬼魂焚烧炉!还是可重复利用版的!他赵金龙虽然怕死、贪财、好色、还有点怂,但这种踩着别人魂飞魄散来换自己轻松的事,干一次心里就堵得慌了,再来一次,他怕自己以后每天晚上一闭眼,就是无数双幽怨的眼睛盯着他。
白小常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看着赵金龙那副又怂又坚持的样子,冰琢般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有趣。
她摆了摆手。
刚附身不久的两个新鬼魂又懵懂地从木头里飘了出来,然后像是得到了特赦令,迅速沉入地下,消失不见。
“放心,”白小常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近乎调侃的意味:“既然你心有不忍,那便算了。反正这荒郊野岭的,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儿。等这两个不行了,再换就是。量大管饱,可持续使用。”
赵金龙:“”领导,您这环保理念和鬼力资源管理方式,真是够地狱特色的。
最终,师徒二人,加上一只狗,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自己背着行李,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赶路。
那对重新变成死物的木牛流马,则被拆开打包,由赵金龙和诸葛亮分着扛上——毕竟是自己辛苦做出来的,舍不得扔。
走了一会儿,赵金龙还是没忍住,凑近空中那个隐身挂件,小声问:“那个白大姐,你这随地召唤鬼魂合规吗?地府允许这么搞?这鬼魂来源稳定吗?”
白小常飘在他身边,闻言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语气淡漠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有何不妥?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再者说”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荒芜的田野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