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朱雄英也不想大开杀戒。
人性本恶还是善不重要,关键是环境和教育。
朱雄英不纠结于华夷之辩,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灭南宋的张宏范从血统上说亦是汉人,但他既不是在宋地出生,接受的也不是汉族传统教育,这样的人并不符合“汉奸”这个概念。
阿史那社尔是突厥汗国颉利可汗的侄子,东突厥灭亡后归附唐朝,娶了衡阳长公主。
阿史那社尔随太宗征讨高句丽,率军击败薛延陀,一生为唐征战,忠心耿耿。
在唐太宗去世时,阿史那社尔甚至愿意以突厥传统,为唐太宗殉葬,终被高宗坚决阻止。
这样的人,比石敬塘之流更值得被歌颂。
朱雄英并非针对谁,汉族地主乡绅抵制复土均田和摊丁入亩,朱雄英一样不会手软。
澜沧刀氏如果尽心尽力,朱雄英会封赏之后,将澜沧刀氏迁往应天。
如果澜沧刀氏两面三刀,放着于国同休福寿绵延的爵位不要,不愿放弃自己的权力。
那也休怪朱雄英不讲情面。
细作传回来的情报不太好,思伦法已经意识到即将大祸临头,不仅没有幡然醒悟,反而整军备战,负隅顽抗。
都督佥事冯诚认为,朱雄英有打草惊蛇之嫌。
冯诚乃明将冯国用之子,宋国公冯胜的侄子。
“殿下威武之师,当面破敌方显朝廷煌煌盛世,此乃以正合,以奇胜”,深谙用兵之道,何来打草惊蛇?”
沐英对朱雄英的表现非常满意。
朱雄英在尝试改变朱元璋和朱标的同时,朱元璋和朱标也在观察朱雄英。
朱雄英已经用足够多的成绩,证明了自己的理财能力。
在捕鱼儿海,朱雄英已经表现出军事潜质,但因为没有军事指挥权,表现的还不够充分。
宣慰使是朝廷册封的官员,西南的情况比捕鱼儿海更复杂。
如果朱雄英能通过改土归流,充分表现处理复杂局面的能力,朱元璋和朱标会给与朱雄英更大的信任。
21世纪的复杂问题,没有简单的解决方案。
14世纪的绝大部分问题,都可以用最原始的方式解决。
朱雄英的简单粗暴,肯定会影响到朱雄英的荣誉。
但正如朱雄英所说,他有很多更重要的事要做,不会在这些问题上浪费时间。
刀坎和刀线歹的效率非常高,一个月后,各领2000名士兵又回到春城。
朱雄英对于宣慰司又有了新的认识。
之前刀坎所率领的800甲士,至少每人有一幅藤甲,一杆竹枪。
新来的不仅没有藤甲,竹枪甚至没有枪头,只是一根削尖的竹杆。
刀坎和刀线歹兴奋异常。
思伦法的部队,装备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
朱雄英也是没想到,他还没有离开春城,越州土酋阿资,联合普安土官普丹叛乱,攻占普安,焚烧城府。
正月二十一,朱雄英和沐英在春城祭天,分别率军出征麓川和普安。
普安距离春城比较近,大约400里。
出春城一路向西至大理,经保山南行300里方至麓川,全程约1500里。
虽然刀坎和刀线歹积极表现,朱雄英还是将探路的任务交给汤辰。
虽然蛮军对于本地的地理环境更熟悉,他们唯一的作用是充当炮灰。
朱雄英在出发之前,对于此行的困难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离开春城的第三天,因连日多雨洪水暴涨,部队被一条不知名的河流阻挡了足足四天。
云南气候多样,所谓“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一刻前还艳阳高照,片刻后突然倾盆大雨如注。
火枪兵为保护随身携带的火药,急忙翻出雨衣。
雨衣刚穿好,老天爷就象在和明军开了个玩笑一样,突然又云收雨歇,雨过天晴。
雨后山道湿滑难行,一匹驮马失足跌入道旁悬崖,数息后才有坠地之声传来。
前行不久,山路又被泥石流复盖,足足两个时辰后,方才恢复畅通。
“难怪西平侯不愿出征麓川”
常升感慨万千。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沐晟表情严肃,目光严厉,不允许常升背后非议沐英。
常升一笑置之,不和沐晟计较。
“官道尚且如此难行,果然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朱雄英终于体会到,后世将高速公路修到山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这一刻就连朱雄英也忍不住怀疑,如此劳师远征,是否值得。
关键还不是是否值得。
为了避开安南炎热的夏季,明军将于秋季出征安南,抢在明年夏季到来之前结束战争。
朱雄英要赶在秋季到来之前回到春城,如此才能不错过对安南的战争。
返回应天肯定是来不及了。
朱雄英本来预计,在40天之内抵达麓川。
朱雄英抵达大理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初三。
此时行程堪堪过半。
好在过大理之后,行军速度陡然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