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椅，百姓舒展笑颜。
百官同喝，鼓声铿锵。
凌之寒转眸瞥了眼颜元妤，唇角缓缓浮出一抹浅笑。握着她的那双手难以自抑地加大了些力道，他望着她浓如墨染的睫羽，眼尾渐渐泛起一抹红。
滴落的泪水沾湿衣襟，那滴泪水滚烫酸涩，溅至颜元妤心间。她垂下眼帘，心底悄然泛起一层涟漪。
四野晦暗，浓云遮掩苍穹。金铃随风轻响，红绸绵延数里。一声雷鸣骤响，飘落的雨丝沾湿青枝。
坤宁宫外，枝叶摇曳。
朱门骤然敞开，帷幔随风轻飘。春风裹挟雨丝吹入殿中，冷沁的雨意骤然传入。
颜元妤坐于塌沿之上，低垂的长睫轻轻一颤。她缓缓抬起眼帘，一双湿润的眼眸骤映入眼帘。
朱门渐阖，红烛摇曳。
凌之寒立于原地，垂眸缄默良久。他抬眸望向颜元妤，缓缓提步向前走去。
雷光闪烁，雷声轰鸣。
颜元妤凝眸望向走来的凌之寒，倏然提裙起身。她微微仰起脑袋，烛火映亮一双潋滟的眸：“凌之寒。”
雨幕迷蒙，嫣花覆水。
凌之寒垂下眼帘，眸波缱绻温柔。他凝视着那双含泪的眼眸，指尖略微一缩：“阿妤，我在。”
颜元妤的唇角倏然浮出一抹浅笑，她静静地望着他泪光闪烁的双眸，忽提步行至铜镜前坐下：“为我梳梳发吧。”
凌之寒神情一怔，唇角骤浮出向上的弧度。他行至颜元妤身后，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垂手拿起置于台上的玉栉。
凤冠轻落，墨发微扬。
凌之寒握着玉栉的手愈发颤抖，泪水骤然模糊视线。大滴清泪滑落，滴至颜元妤的墨发之上。
颜元妤抬起眼帘，清泪自眼尾滑落而下。她望着映于镜中的凌之寒，双颊两侧布满泪痕。
“阿妤，别哭了。”
我爱你，别哭了。
凌之寒搁置玉栉，躬身望向颜元妤泪水盈盈的眼眸。他缓缓抬手，拭去她眼尾的余泪。
垂手之际，一双冰凉的手倏然牢牢握住凌之寒的双手。他垂着眼帘，眸光怔然望向握着他的那双手。
颜元妤缓缓起身，渐渐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她望着凌之寒低垂的长睫，眸底隐有泪光闪烁。
“那时你为我梳头描眉，不是弄疼我，就是惹恼我。”
颜元妤倏然轻笑出声，泪水凝于她之睫羽，一行清泪滑落而下。
凌之寒抬起眼帘，眸底一片猩红。他提唇一笑，掌心轻轻覆于她之脸颊。
“如今，还疼吗？”
颜元妤淡淡点了点头，唇畔的笑容渐渐凝固。她缓缓抬手，轻轻拭去凌之寒眼尾的残泪。
“阿妤。”
凌之寒凝视着颜元妤朦胧的双眸，唇角微微一颤。他抚过她遍布泪痕的双颊，眸底的疼惜层层蔓延。
“你还愿，原谅我么？”
雨连成幕，雷光明亮。
凌之寒立于颜元妤身前，眼尾泛起一抹绯红。他静静地望着她，近乎执拗地恳求着身前之人。
颜元妤缓缓垂手，垂眸之时热泪倏然滚落。垂于身侧的双手渐攥成拳，她低垂着眼睫，缄默良久不欲启唇。
风拍窗棂，雷声轰鸣。
凌之寒向前迈出一步，温热的鼻息骤扑至她之脸颊。她向后退去，指甲顿嵌入掌心，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一声轻笑倏然响于殿中，凌之寒抬手拭去颜元妤脸颊之上尚未干透的泪痕，眉头微微一蹙：“我知道，你恨我。”
雨落不绝，檐角滴落的雨珠渐连成线。
凌之寒转身离去，袍角拂过脚下青砖。他立于殿门之前，雨滴飘落之影映于眸底：“秋绮的尸身现安置于刑部，待仵作验完之后，你便能好生安葬了。”
颜元妤缓缓抬起眼帘，向前走了几步，逶迤的裙摆缓缓扫过青砖。她望着凌之寒的背影，双肩渐渐颓塌。
凌之寒转过身，垂下的眼帘缓缓抬起。他凝视着颜元妤盈满泪水的双眸，一抹浅笑浮于唇角。
“阿妤，秋绮之死不是你的过错。”
“重来一世重蹈覆辙，亦不是你的过错。”
“以我为刃手刃仇敌，你无需愧疚自责。你且向前不顾，万般孽报我来背负。”
残花飘落，两双泪光闪烁的眼眸相互凝视。
殿门敞开，凌之寒提步离去，颀长的身影渐渐消失于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