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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酒(1 / 2)

四野阒寂,诏狱森然。

冗道幽暗,悬于壁侧的烛火微微摇曳。鼠食残渣,血痕纵横蜿蜒数里。

玄纹袍角缓缓扫过逼仄的冗道,倏然停于鼠窝之前。一声轻响,牢门骤然敞开。

牢房一隅,身袭单薄禅衣之人倚墙而坐。凌乱的墨发遮掩凹陷发黄的脸颊,草堆之下鼠蚁爬遍。他闻声抬首,桎梏四肢的镣铐倏然发出轻响。

“四弟。”凌清远望向那道熟悉的身影,唇角浮出一抹讥讽之笑。他扫过那道龙纹,唇畔的笑容渐渐凝固。

烛光黯然,牢门渐阖。

凌之寒提唇一哂,缓缓行至凌清远身前。他垂眸睥睨着脚下之人,眸底的狠戾与阴鸷层层蔓延。

狂笑之声响彻冗道,凌清远抬起眼帘盯着那双清冽的眼眸,额角的青筋赫然凸起。他忽抬手攥住那道袍角,猩红的眸中布满惊诧。

凌之寒骤然躬身蹲至他之跟前,眉弓向下一压。他凝视着凌清远遍布血丝的双眸,双眼微微眯起:“这声四弟,你唤了朕许多年。少时朕敬你,视你为青山碧海。可你却从不曾视朕为手足,甚几次三番取朕性命。”

年少之时,凌清远曾赠予过凌之寒一个风筝。他珍藏多年,视它为手足之情。

母妃疯魔薨逝之时,是凌清远一同与凌之寒跪地恳求安葬他之母妃。他万般感激,然凌清远却悄然设伏,买通宫人伺机取命。

受尽屈辱几欲自弃之时,是凌清远毅然挡于他之身前。那时的他于凌之寒,是幽暗之中的明烛。然凌清远却在转身之后,悄然与凌怀毓密谋辱他之事。辱他却装作无辜的模样救他,戏弄他于鼓掌之间。

残烛摇曳,黑鼠啃食杂草。

凌清远攥着凌之寒的那双手倏然无力地垂下,热泪缓缓滚落。他垂下眼帘,干裂的双唇微微一抽:“而今,你可报仇了。”

凌之寒垂眸轻哂出声,阴鸷的眸底忽蔓延出一抹怅然之色。他望向凌清远腕骨之上的那片青紫,长睫略微一颤,声线清冽平静:“你死之前,朕要问你一事。”

凌清远抬手拭去眼尾的余泪,唇角浮出一抹苦笑:“你说吧。”

“嘉观十八年,裴相欲亡于刃下之时,羽林骑现身高喊刀下留人。为何裴相回朝之后,忽生出拥护你为太子之意?”凌之寒抬眸望向那双猩红的眼,眉尾向上一挑。

凌清远的神情骤然一怔,双颊之上布满泪痕。他垂眸望着爬于脚下的鼠蚁,嘶哑低沉的声中藏着一丝颤抖:“裴相发妻病弱,得子实属不易。然幼子却不甚走失,再难寻回身侧。我不过偶然探得那孩子消息,以孩子掣肘裴末郢。”

凌之寒目光凝滞,背脊倏然一僵。他紧紧盯着凌清远的双眸,眉头微微一蹙:“那孩子,是谁?”

白烛跳动,牢狱晦暗。

凌清远抬眸迎上那道冰冷的目光,倏然嗤笑出声。伤口撕裂的痛意袭遍周身,他掩面轻咳了声,骤然用力咬住舌头,垂眸之时一抹嫣红忽蜿蜒于他之唇角。

凌之寒的瞳孔略微一缩,身前之人倒下的模样映于眸底。他垂眸望向那双圆瞪的眼睛,掌心骤然覆于其上。垂手之时,倒地之人的双眼已然阖上。

凌之寒缓缓起身,袍角扫过脚下的杂草。他转身离去,置于矮桌之上的白烛骤然熄灭。

“陛下,如何处置?”

仲渊立于牢门之外,眸光冷淡扫过那具倒于杂草之上的尸体。

“安葬于山,碑不留名。”

凌之寒径直自仲渊身侧走过,墙壁两侧烛火的闪烁之影映于他之眸底。他行过幽寂的冗道,眼尾渐渐泛起一抹红。

月华无声倾洒至地,低垂的青枝如若覆上一层薄薄的霜雪。夜风拂过碧草,长径两侧一片窸窣。疏影斑驳,花枝摇曳的模样映于窗纸之上。

颜元妤垂眸坐于窗前,浓如墨染的睫羽轻轻一颤。她望着盏中微微漾开的波纹,唇角浮出一抹苦笑。她抬盏饮尽苦酒,双颊之上的绯红之色愈浓。

宫灯明亮,殿门缓缓敞开。

一双清冽的眼眸映入眼帘,那双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她,眸底悄然闪过一丝惊诧。凄清的月华透过半敞的门缝映照至地,殿门渐渐阖上。

凌之寒缓缓提步走去,眉间染上的清冽如若霜雪。他却在立于她身前的那一瞬,无声敛去一身寒意。

“阿妤,我陪你喝。”

一声轻叹响起,凌之寒躬身坐至颜元妤对面。他垂下眼帘望向盏中的酒,仰头饮尽之时唇角忽浮出一抹浅笑。

“其实,不是我不愿信你。”

颜元妤垂手搁置酒盏,抬眸望向凌之寒。她窥见了他眸底的怔然,亦看到了映于他眸底的自己。

“是我,不敢再信。”

残花飘落,树影婆娑。

颜元妤的指腹摩挲于酒盏一侧,低垂的长睫掩去眸底的猩红。她倏然抬起酒盏,置于唇边却并未饮下。

凌之寒凝眸望向那双轻颤的手,指尖略微一缩。他缓缓垂下眼帘,强忍着涌于心底的酸涩。一声轻笑骤然响起,白色的粉末忽落入他的酒盏之中。

残烛跳动,青枝低垂。

颜元妤神情一怔,眉头微微蹙起。手中的杯盏倏然掉落至地,她怔怔地望向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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