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军,眸光渐渐黯淡:“关将军,于我有恩。枉死之时,我却不能替他鸣怨。”
刀剑铿锵,血痕蜿蜒数里。晦暗的苍穹之下,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剑刺骨肉之声传入卫珏耳中,他转眸望着昔日同僚落于地上的断臂,额间的青筋微微凸起。
长剑骤然掉落至地,卫珏抬首望向苍穹之中的雷光,倏然振声高喊:“羽林骑统领卫珏,恭迎新帝!”
雷鸣愈烈。
“羽林骑统领卫珏,恭迎新帝!”
一声又落。
卫珏骤然撩袍跪地,羽林骑各军纷纷掷剑,跪于雨幕之中。
凌之寒抬起眼帘,一步一步走过宫道,缓缓走至大殿之前。寒剑划过长阶,一双猩红的眼眸注视殿前跪地的众人。
殿门敞开,帷幔轻飘。
凌之寒掷剑走入殿中,袍角沾染残血。帷幔随风飘起,血腥之气愈浓。
塌上之人骤然睁开双眼,眸底血丝密布。他转眸望向那双清冽的眼眸,双手攥紧被褥。
“来人……”
塌上之人奋力撑起身子,颈侧的青筋赫然凸起。汤药骤然打翻至地,一抹嫣红蜿蜒于他之唇角。
风拍窗棂,雨落不绝。
凌之寒转眸瞥向塌上之人,垂于身侧的双手渐攥成拳。他缓缓行至塌前,眉尾向上轻挑。
“父皇。”
雷声轰鸣,飘起的帷幔骤然落下。
凌之寒躬身蹲至塌前,唇角蔓延出一抹讥笑。汤药洒落一地,他拾起地上碎裂的瓷片,锋利的瓷片缓缓划过塌上之人的手腕。
一道身影立于殿外,风雨压弯背脊。
“母妃因你疯魔,你便囚她一生。那时我跪于你脚下,百般恳求你允我安葬。”
“我少时养于萧氏膝下,受尽欺辱,是你默许。我领军攻打东翊,军中多有凌清远所派奸细,是你应允。我加封崇王,是你欲以我为刃,扫清朝野掣肘之人。我若战死,你便再无顾虑。我若凯旋,功高盖主,你便予我一莫须有之罪,处凌迟之刑。”
凌之寒垂着眼帘,眼尾倏然泛起一抹红。他望着塌上之人抽搐的唇角,遍布恨意的双眸渐渐氤氲。
“你后不后悔,那时没能杀了我?”
塌上之人骤然瞪大双眸,口中呕出骇人的红。他紧紧攥着凌之寒的腕骨,双唇几次开合却终是无力出声。
雷光乍现,瓷片骤然划过。鲜血四溅,塌上之人倏然垂下双手,双目圆瞪。
“儿臣,恭送父皇。”
凌之寒缓缓起身,抬手擦去眼尾沾染的残血。雨落窗沿,他提步行至殿门之前,急风裹挟雨丝吹入殿中。雷光之下,一封黄纹卷轴忽映入眸底。
裴末郢手执圣旨,躬身立于雨幕之中。雨滴打湿鹤发,丧钟骤然响彻皇城。
丧钟轰鸣,风卷皇城。
凌之寒转眸望向那封圣旨,唇角蔓延出一抹讥诮之笑。烛火摇曳,急风裹挟雨丝吹入。
黄轴展开,烛火跳动。
「朕自御极以来,二十有一载矣。宵衣旰食,励精图治,惟以民生国是为念,未尝一日少懈。今春秋渐高,精力日衰,仰思付托之重,神器不可久虚,宜早定储位,以固国本。
皇长子凌清远,秉性仁孝,格恭廉慎。居心行事,刚明果断,深肖朕躬。文韬武略,卓越超群,上可承祖宗之鸿业,下可孚臣民之厚望。
兹恪遵太祖太宗成法,俯顺朝野公议,祇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朕即日传位于皇太子凌清远,其即皇帝位。」
急风袭入,烛火颤动。
凌之寒垂眸轻哂,猩红的眸底隐有泪光闪烁。他抬起眼帘,雷光闪烁之影映于眸底。
烛火随风晃动,黄卷骤然落于燃烧的火苗之上,缓缓卷起一层火边。
圣旨成灰,高厦已倾。
嘉观二十年,帝崩。
崇王篡位登基,定年号承景,大赦天下。
凌之寒立于太和殿前,缓缓推开那扇紧阖的朱门。宫灯长明,他提步行至殿中,负手立于龙椅之下。
巨龙盘旋,蟠龙柱耸立。金铃随风轻响,御炉之中的龙涎香缓缓升起。
雨声不绝,丧钟悲鸣之声戛然而止。
红墙已倒,皇权已覆。
浓云渐渐散去,一缕春光穿破雾霭,映亮晦暗的皇城。
凌之寒一步一步行过玉阶,金丝玄袍拂过阶上沾染的灰尘。净鞭三响,他端坐于龙椅之上,金丝黄袍映于晨光之下。十二旒白玉珠冕冠后,一双眼眸清冽如霜,冰冷的眸光穿透那道珠帘,俯视着脚下众臣。
晨光明亮,殿中阒寂。
凌之寒半敛着眸,指腹缓缓摩挲着玉带之上的螭纹。膝前的十二章纹映于眸底,他缓缓抬起眼帘,眸光冷然扫过立于砖上的百官,清冷的目光忽落于裴末郢身上。
裴末郢神情微怔,佝偻的背脊倏然一僵。他掩面轻咳了声,枯瘦的面颊遍布皱纹。蓦地,他撩袍而跪,唇角微微一颤:“老臣,参见陛下。”
百官哑然,面面相觑。
颜屹一怔,抬眸瞥了眼裴末郢。他手握笏板,忽向前迈出一步,躬身跪至于地:“老臣,参见陛下。”
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