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与他的弟弟早在七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我拿出了那把陈旧的钥匙,向对方说明这是景光遗留在我这里的东西。
“抱歉,隔了这么久才找上来。”
他的视线落在钥匙上,嘴唇轻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却稍稍顿住。
下一秒,他抬起眼,又郑重地颔首致意。
“劳您特地跑这一趟,我才该说抱歉。”
语气是公式化的谦和。
他眼睛与弟弟很像,但视线却又比我熟悉的人更深了一点:
“说起来……您是要出远门吗?”
“是这样。”
我点头回答。
“如此。”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与诸伏高明的见面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在归还了钥匙之后,我搭着慢速电车离开了市区,在山内町的小旅馆下榻。
晚饭是信州的荞麦面,这也是前男友曾跟我提起的东西。
说实话,我并不太能分辨出这里的荞麦面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但既然已经来了,总归该尝尝。
天色一点点地暗了下来,山里的夜总是寂静又诡秘。
月色漏过山间缝隙的时候,我想,时候差不多了。
我背起了行装,把钥匙留在了旅馆的前台,悄无声息地离开这片山间的小城。
蜿蜒的月色引着我走向那片幽暗的树林,我感觉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似乎又有了震颤的迹象。
路的尽头会是什么样呢?
我的尽头又会是什么样呢?
死亡……会是什么样呢?
我有些好奇。
时至今日,那似乎是唯一能勾起我一点期待的东西。
小路一直向黑暗深处延伸,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当我转过某处转角的时候,在从立的树林中间,忽然多出了一道不和谐的影子。
颀长而清瘦的,被皎皎月光照得发白的影子。
那是一个人。
是白天才见过的那位先生。
诸伏高明。
“晚上好。”
他依旧谦和而疏离地朝我颔首。
“玄心小姐,又见面了。”
我忽然想起,我的前男友曾经提起过,他的哥哥是一位优秀的刑警。
他有着敏锐的洞察力,也有着相当高的职业素养。
于是在看到他的瞬间,我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发现了。
发现了我来长野真正的目的。
“晚上好。”
我说着,没有继续停在这里的意思,而是继续迈开了脚步,想要朝前走。
他伸出手,拦住了我的去路。
“回去吧。”
他说,没有更多的内容,却足以说明一切。
我抬起头,看着他。
“这和您没有关系。”
“但我已经看到了。”
他也注视着我,目光和月色一样澄澈而平静。
“恕我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这是我的工作。”
空气似乎凝固了下来,画面定格在我眼前。
在那个瞬间,我好像又看到了那个人。
那是十一年前,是福利院的院长妈妈去世的那一年。
那个时候的我有一点难过,但也只是一点。
死亡是那样平等又注定的东西,不管那个人生前做过什么好事或坏事,最终都会归于平静。
我和院长妈妈没有太深的感情,事实上,从我进入寄宿高中之后,就没怎么回过那里,也很久没与她见过面了。
但听闻她死讯的时候,我还是流下了泪来。
我坐在荒川边上,一开始是默默流着泪,后来眼泪停住了,我在水边望着奔流的江水发呆。
死亡与生命被揉成了一团,我不知道自己处在哪一边。
如果人注定要死去,如果有形之物终有消散那一天,如果抓在手里的一切最终都将消逝,那么我又为什么要存在呢?
我又要,为了什么而竭尽全力呢?
那个时候我对生命还有诸多困惑和不解。
我坐在那里,只是带着属于少年人的困惑久久地坐在那里。
坐在世界无人知晓的一隅,那原本该是个静默的长夜。
熹微的晨光洒在江面时,我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转身的时候,却不期然地对上了一道视线。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孩。
他面上带着明显的担忧,但在对上视线的时候,他又有些慌乱地转过了头。
于是我才知道,这里并非无人注意。
在我注视着江水的时候,有个少年在不远处战战兢兢地站了一整晚。
是陪伴。
是护卫。
我走向了他,对他说了谢谢。
少年的皮肤迅速攀上了浅浅的绯红,但他还是执着地看着我的眼睛。
他对我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笑了。
我笑着,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