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灰白光柱落下的瞬间,整个世界在阿禾眼中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她看见了倒飞出去的影龙卫口中喷出的血雾,每一滴都缓慢地悬浮在空中;看见了敖渊回头时脸上从未有过的惊恐,那双总是沉稳的金色眼眸此刻睁得滚圆;看见了骨甲蛟人脸上狰狞而得意的笑容;甚至看见了光柱中那些扭曲面孔的细节——它们张着嘴,无声地尖叫着,眼中满是永恒的绝望。
时间慢得可怕,但阿禾的思维却快得惊人。
她没学过什么高深的法术,没有敖渊那样翻江倒海的力量,甚至直到几个月前,她还只是个连村子都没出过几次的普通村姑。可她有一种近乎本能的生存智慧,一种在山里长大、与野兽打交道养成的直觉。
当那蚀魂冥光即将触及她发梢的刹那,阿禾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既没有试图逃跑,也没有用琉璃盏硬抗,而是猛地向前一扑,不是扑向安全的地方,而是扑向了离她最近的那块布满青苔的巨石后面!
这个动作粗看笨拙得像是在地上打滚,但角度刁钻得不可思议。灰白光柱擦着她的后背掠过,将她原本站立处的岩石瞬间腐蚀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边缘滋滋冒着黑烟,却没有碰到她分毫!
“什么?!”骨甲蛟人脸上的得意僵住了。
不止是他,连那些正在围攻敖渊的黑水蛟族都愣了一下。这凡人女子怎么躲开的?那蚀魂冥光锁定了她的神魂气息,按理说根本不可能靠简单的闪避躲开!
只有敖渊在最初的惊愕后,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和骄傲——是了,这就是阿禾。她或许不懂高深的规则,但她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和最朴素的战斗智慧。蚀魂冥光锁定的是“站在原地”的那个她,但当她在光柱落下的瞬间改变了位置和姿态,那种锁定就会出现极其短暂的偏差。这偏差或许只有一刹那,但阿禾抓住了。
“好!”敖渊一声长啸,抓住敌人分神的这一瞬,手中龙纹长枪爆发出刺目的金芒,一个横扫千军,将围着他的三名黑水蛟族齐齐震退,其中一人甚至被枪风扫中,惨叫着跌落山崖。
但他来不及去补刀,因为那只幽冥之眼已经缓缓转动,再次锁定了从石头后探出半个脑袋的阿禾!
“阿禾,用琉璃盏!”敖渊一边朝着阿禾的方向疾冲,一边厉声喝道。
阿禾也反应过来了。刚才那一下是运气,是直觉,但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她手忙脚乱地从袖中掏出那盏温润的“九曜琉璃盏”。琉璃盏一出现,立刻自发散发出柔和的七彩光晕,将她周身护住。光晕与空气中弥漫的幽冥鬼雾接触,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如同冷水滴入热油。
空中的惨白巨眼似乎对琉璃盏的光芒极为厌恶,瞳孔骤然收缩,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灰白光柱接连射出,比之前更加粗大,更加迅疾!
这一次,光柱不再仅仅瞄准阿禾本人,而是覆盖了她周围数丈的范围,让她无处可躲!
“该死!”阿禾咬牙,将全身那点微薄的灵力拼命灌入琉璃盏中。琉璃盏光芒大盛,在她头顶形成一片七彩光幕。
第一道光柱撞在光幕上,光幕剧烈震荡,七彩光芒明灭不定,但终究挡住了。阿禾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透过光幕传递过来,让她如坠冰窟,牙齿都开始打颤。
第二道光柱接踵而至!
“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响起。琉璃盏形成的光幕上,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怎么会……”阿禾脸色发白。傅承不是说这是克制幽冥的至宝吗?
“他灌注的力量太强了!”敖渊的声音传来,他已经冲到了阿禾附近,却被两名拼死阻拦的黑水蛟族长老缠住,一时脱不开身,“那蛟人燃烧了神魂和精血召唤幽冥之眼,这道冥光的威力已经超越了琉璃盏自身能抵挡的极限!阿禾,往朕这边靠!”
可阿禾怎么靠得过去?两名黑水蛟族长老不要命似的纠缠着敖渊,各种阴毒的水系法术和淬毒的鳞片暗器如同暴雨般倾泻。敖渊虽然强悍,但短时间内也无法迅速解决这两个同样活了数千年的老家伙。
而空中,第三道蚀魂冥光,也是最为粗大、凝聚了最多扭曲面孔的一道,已然成型,即将落下!
骨甲蛟人七窍中都渗出了黑血,显然维持这幽冥之眼对他来说也是巨大的负担,但他眼中的疯狂却愈发炽烈:“龙君陛下,看着你的心上人魂飞魄散吧!这就是与我族作对的下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禾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自己怀里——那里除了琉璃盏,还揣着另一样东西。
心灯。
那盏在远古遗迹中,由她的“真心”点亮,后来被黑水蛟族毁坏,又被她小心收起、一直带在身边的残破心灯。
心灯已经损坏,灯焰早已熄灭,灯身上布满了裂痕。但不知为何,在琉璃盏的光芒照耀下,在周围浓郁的幽冥死气刺激下,那残破的心灯灯芯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一点温暖的光芒在艰难地闪烁,仿佛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却倔强地不肯彻底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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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