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是通往天津方向的必经之路。
此时的北门,确实如情报所说,正规军撤走了大半。
原本架着重机枪的沙袋工事后面,只剩下几个伪军在懒洋洋地站岗。
是伪军就好办多,这群人贪生怕死。
但是。
在城门洞的阴影里,还站着几个人。
那几个人没穿军装,穿的是黑色的中山装或者长衫,头上戴着礼帽,帽檐压得很低。
他们不说话,也不动,就象是几根木桩子杵在那儿。
但那双眼睛却象鹰隼一样,死死地盯着每一个出入的人。
特高课的便衣。
也就是陈墨口中的“看门狗”。
“吁——”
皮埃尔神父一勒缰绳,马车在城门口停了下来。
“干什么的?停下检查!”
一个伪军班长提着枪晃悠过来,本来想摆摆威风,一看是那个洋和尚,气焰顿时矮了三分。
“哟,是神父啊。您这是……出远门?”
“那是当然!”
皮埃尔神父仰着下巴,用那种带着浓重口音的生硬中国话说道。
“天津的主教大人要过生日了,我得去送点我的宝贝红酒。这可是上帝的血液,眈误了时间,变了味儿,你赔得起吗?”
伪军班长陪着笑脸:“是是是,您请,您请。”
他挥手示意放行。
就在马车刚要激活的时候。
“慢着。”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城门洞的阴影里传了出来。
那几个穿着黑衣的便衣走了过来。
领头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材消瘦,脸色苍白,一双三角眼透着股子阴狠劲儿。
他没看神父,而是径直走到了马车后面。
那双戴着白手套的手,在橡木桶上轻轻拍了拍。
“这是什么?”
“酒!葡萄酒!”神父有些恼火地喊道,“你们这些不懂礼貌的家伙,难道看不懂上面的法文吗?”
那个便衣没理会神父的抗议。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细长的、象是探针一样的锥子。
“打开。”
他指着其中一个桶,冷冷地命令道。
陈墨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张金凤更是吓得腿肚子直转筋,手里的鞭子差点掉地上。
这要是打开了,虽然上面漂着一层酒,但要是这锥子往下一扎……
碰到枪管子,那是金属声;碰到木头,那是闷响。
哪怕是个傻子也能听出来不对劲。
“你想干什么?!”
皮埃尔神父从车座上跳了下来,象一只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挡在了那桶酒前面。
“这是献给主教的礼物!一旦打开,进了空气,酒就酸了!这可是我三年的心血!你这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法兰西的尊严!”
那便衣冷笑了一声。
“神父,这里是饶阳,是皇军的地盘。别说是法兰西的尊严,就是你们上帝来了,也得接受检查。”
他推开神父举起锥子,就要往桶盖的缝隙里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太君!”
那个一直缩在车辕边上、看起来象个傻子的癞痢头杂役——张金凤,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手里捧着一个破碗,碗里装着半碗红色的液体。
那是他刚才趁着神父吵架,偷偷从桶上的气孔里接出来的酒。
“太君!您尝尝!真是酒!俺刚才偷喝了一口,可好喝了!”
张金凤一脸的谄媚和傻笑,把那只脏兮兮的碗,举到了那个便衣的鼻子底下。
一股浓郁的、带着点酸味的酒香,扑鼻而来。
那便衣嫌恶地皱了皱眉,后退了半步。
这碗太脏了,那个杂役的手全是黑泥,看着就让人反胃。
但那酒味儿,做不了假。
而且,这几个木桶看起来严丝合缝,周围也没有重新封装的痕迹。
如果是藏了东西,重量和晃动的声音都会不对。
刚才马车停下的时候,他听到了里面液体晃动的声音。
很沉闷,很自然。
那是装满了液体的声音。
便衣的目光在张金凤那张傻笑的脸上扫了一圈,又看了看那个一直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另一个杂役——陈墨。
看起来就是两个没见过世面的蠢货。
“滚吧。”
便衣挥了挥手,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子。
“以后别让这种脏东西在皇军面前晃悠。”
“是是是!谢谢太君!”
张金凤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回到车上。
皮埃尔神父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重新爬上车座,挥动鞭子。
“驾!”
马车缓缓激活,穿过了阴森的城门洞。
陈墨一直低着头,缩在酒桶的阴影里,手心里全是冷汗。
若是没有皮埃尔神父这一层身份,那个日军肯定要仔细检查,但好险……
直到马车走出了几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