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黑暗之中,一根火柴划燃。
微弱的火光下,张金凤看清了眼前的人。
一个穿着长衫,戴着礼帽的男人,正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那盒洋火。
火光映照出他清瘦的脸庞。
而在五姨太身后,站着一个铁塔般的姑娘,手里拿着一把镰刀,正架在五姨太那白嫩的脖颈上。
“你……你是谁?”
张金凤强作镇定,但声音里的颤斗却出卖了他。
外面的卫兵呢?院子里的狼狗呢?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是谁不重要。”
陈墨甩灭了火柴,重新点燃了桌上的红烛。
烛光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重要的是,我是来救张司令命的人。”
“救命?我看你是来索命的吧?八路军的陈墨陈教员,久仰大名了。”
张金凤冷笑了一声,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透出一股子狡诈。
“既然认得,那就好办了。”
陈墨也不遮掩,大马金刀地坐着,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张司令是个明白人,如今这冀中的局势,你也看在眼里。日本人那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您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就一门心思要往那破船上跳呢?”
“哼!成王败寇,现在说这话还太早。”
张金凤虽然心里发虚,但嘴上不肯服软。
“日本人现在兵强马壮,你们呢?被撵得象兔子一样满地乱窜。陈教员,你深夜造访,不会就是为了来给我上政治课吧?”
“当然不是。”
陈墨笑了笑。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哐当”一声,扔在了桌子上。
袋口散开,露出了里面黄澄澄、金灿灿的东西。
那是金条。
也就是俗称的“大黄鱼”。
足足有十根。
在烛光下,那金子的光泽显得格外诱人。
张金凤的眼珠子瞬间直了,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咕噜”的吞咽声。
“这是什么意思?”
“买路钱。”
陈墨身子前倾,压低了声音。
“胡家铺粮站,我要了。”
张金凤的脸色变了变。他收回贪婪的目光,重新靠回椅背上,冷冷地说道:
“陈教员,你这胃口未免太大了。胡家铺那是皇军的命根子,高桥那个女魔头亲自盯着,我要是把它给了你,我这颗脑袋,明天就得挂在饶阳城门楼子上。”
“这钱,烫手。我有命拿,没命花。”
“是吗?”
陈墨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
他并不着急,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张司令,你真以为,高桥由美子让你守粮站,是信任你?”
“你真以为那粮站里,就只有你的人?”
这句话象是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张金凤心底最隐秘的恐惧之处。
“你……什么意思?”
“张司令,都是聪明人别装了。”陈墨盯着他的眼睛。
“难道你不知道?高桥由美子的挺进队,早就安排了人手,混进了你的队伍里。他们穿的,是你的皮;拿的,是你的枪。但他们听的,可不是你的令。”
“一旦我和你交火。”
陈墨的声音变得森寒。
“那些特种兵会在第一时间,从背后给你一枪。然后对外宣称张司令以身殉国,或者通敌被杀。”
“无论哪种结果,你张金凤,都不过是一块用来钓鱼的烂肉。”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道理,张司令读过几年私塾,应该比我懂。”
张金凤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他是个老江湖,陈墨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他一听便知。
高桥那个女人的狠毒,他是领教过的。
这一招借刀杀人,确实象她的手笔。
“那……那你就能保我不死?”
张金凤的声音软了下来。
“我不能保你不死。”
陈墨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但我能给你一条活路,一条既能在日本人面前交差,又能保住你身家性命,还能……给自己留条后路的路。”
“怎么讲?”张金凤探过身子,急切地问道。
陈墨蘸了点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
“演”。
“演戏?”张金凤一愣。
“对,演戏。”
陈墨缓缓说道。
“明天晚上我会带人去劫粮,你要做的,不是死守,而是溃败。”
“但是,不能败得太假。”
“你要让你的心腹,在外围放几枪,动静闹大点。然后,把防守的重点,放在粮仓的正面,而侧面……”
陈墨指了指桌上的金条。
“给我留个口子。”
“至于那些混在你队伍里的日本特种兵……”
陈墨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